记忆追击计划 第三章

在地上躺了一会，叶游和莫灰扭着身子站起来，打算回去换身衣服。

莫灰忍着大腿疼痛，扭扭捏捏的站起来，哆嗦着摆了个马步，想往里缩大腿吧肌肉疼的受不了，想往外撇吧炸线的裤裆又会一览无遗，于是莫灰黑着脸用手指攥住裤裆，撇着两条腿活像一只螃蟹精，拧来拧去的向叶游的小酒吧走去。

叶游担心花了地板，在门外找了几个塑料袋套在自己和莫灰脚上才小心翼翼的进了酒吧，但两人身上油漆太多，莫灰又大大咧咧走路摇摇晃晃，一会摸个灯泡一会蹭个吧台，不多时叶游的小酒吧也弄得跟杀人现场一样了。

两人折腾了半天才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终于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

“说吧，怎么跑回来了。”叶游斜眼瞅着莫灰。

莫灰是叶游在青衣社大学院上学时候的室友，也是他最铁的死党哥们，地地道道的一起混出来的发小兄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除了“一起嫖过娼”没干过以外其余都齐了。

和叶游不同，莫灰自打上学时候就是个又懒又馋的二货，什么都不想学，被大学院的师教逼着选了拳法和轻功两门必修课，从进大学院门到从大学院出来，就没及过格。

毕业以后莫灰很自然的跟着叶游混，在叶游的酒吧当了个一分钱没出的合伙人，负责一些跑腿找业务的工作，最近小酒吧生意不好眼看揭不开锅，莫灰也跟着发愁，为了找点活计已经在外头跑了好多天了，指望着能够忽悠几个普通人出售记忆来缓解燃眉之急。

莫灰听见叶游问自己，马上开始对叶游无情的控诉：“小爷我起早贪黑睡大街，吃的比猪少干的比狗多，吃的全是奶挤的全是草啊！”

叶游小声吐槽：“全乱套了白痴……”

莫灰倒起苦水来没完没了：“我出门在外连蛋炒饭都舍不得叫，吃碗阳春面还得特地告诉人家老板不要肉，大半夜睡在火车站让那保安撵我撵的跟三孙子似的。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我们赶快脱离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坑爹现状，赶快农奴翻身把歌唱，翻身做主主宰命运，让青衣社里头那群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的货们都见识见识咱俩的能耐——你倒好，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出去找活儿，我累得半死你在家享清闲？不帮忙就算了还专门在门口画个日本国旗油漆陷阱坑我这任劳任怨兢兢业业的好销售？我跟你讲……”

莫灰嘟嘟囔囔叽叽歪歪，嘴碎的离谱，像是机关枪一般“哒哒哒”的往外喷唾沫星子，叶游听得头都大了，急忙打断莫灰，让他闭嘴。

“行了，你这跑回来是干嘛？你找到活了么？”叶游问。

“小爷我这样一肚子都是墨水满脑子都是主意的天才代办员出马，哪有搞不定的。我出去找了个网吧泡了两天，在人潮人海之中开始了筛查，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这附近的蒲英学院——哎对了你知道现在这外头的网吧都什么样了吗，那配置，那游戏……”

“闭嘴。蒲英学院……那不是一所大学吗，那能有什么好货，一帮学生能有什么奇特经历——我不是告诉你看人下菜碟，最好去找些坐过牢的，看坟地的，玩探险的那种人么，你跑大学里能找到什么？”

在青衣社的记忆交易市场中，记忆由于种类和情况的不同很自然的分成了许多等级，可以被苦修者利用，拿去炼心修行的记忆自然是最上品，这一类包括生死时刻，重大精神打击，以及多年的人生感悟，诸如此类。这样的记忆能够极大程度的帮助苦修者成长，领悟人生，突破心灵境界，故价格也极为高昂，有价无市，非常稀少，也极受欢迎。所以像叶游这样的从事记忆行业的商人一向都喜欢寻找一些有着特殊经历的人收购记忆。

“你以为我不想啊，可这外头的普通人跟青衣社里的可不一样，咱们那别管谁要有点特殊经历肯定二话不说偷偷摸摸找个平台卖掉，卖了就卖了，反正谁也不知道，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可这些现代社会里的普通人有点事恨不得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有那些奇特经历的又是上新闻又是找记者，就差满世界开讲座了。稍微次一点的经历也放在各种社交媒体上公之于众，吃个泡泡糖求点赞，考试考个零分求安慰，车祸撞个头破血流还得自拍发个朋友圈。这样的人的记忆怎么收？你这边收了，他全忘了，回去周围人就得觉得纳闷，那么大的事说忘就忘了？这就算‘对外界社会产生影响’，马上青衣社执法堂的那群混蛋就得来砸我们的门。”

叶游深以为然，这也是他们一直很难做成普通人生意的原因。

莫灰继续说：“所以，经过我严密的分析，只有两种记忆是我们能收的——一种是持有者不会讲出去的记忆，一种是持有者讲出去也没人信的记忆。”

叶游非常意外，凭莫灰那考试永远零分的脑子居然能够分析的这么井井有条还真是让他没想到。

“什么样叫讲了也没人信的记忆？”叶游问。

“就是诡异经历嘛，撞鬼之类的。”莫灰道。

“那是绝对的好货啊！我们就奔这个收！”叶游一拍手。

“少做梦了，普通人的生活就是吃喝拉撒睡上班上学，哪来那么多撞鬼的人，人家又不会大半夜去住坟地。这种记忆本身就极为稀少，一旦有风声传出来，那些敢做普通人买卖的同行早就先人一步拿下了，不知道别人怎么着，反正我在外跑这么久一个也没发现。”

叶游低头琢磨一下，心道也是，自己和莫灰的小酒吧放在整个行业里顶多算个个体户，抢生意这种事是绝比不上那些大户的。

莫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继续说：“所以我们有戏的就只剩那些特普通的，持有者又不会闲着没事到处讲的记忆了。”

叶游问：“比如？”

莫灰张嘴就来：“感情失败，各种无聊的糗事——还有戴绿帽子。”

叶游无言：“……我们又不是帮忙调查爱人出轨的私家侦探。”

莫灰道：“当然，我才不要穿蓝西服还带个红领结，所过之处横尸遍野，然后人人喊打。”

“所以我才把目标放在了大学上。”莫灰一抬脑袋，一脸的自负。

叶游此刻也恍然：“感情失败——失恋记忆，大学恋情可是最容易失败的玩意了，应该说基本上肯定失败。”

莫灰点着头，越想越美，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深深折服，眯着眼睛翘着二郎腿哼哼唧唧。

叶游兴奋地直搓手：“失恋记忆普通了点，可量大啊，也不怕那些同行抢活，这一学校的钟情少男怀春少女，对我们来说简直是狼入羊群，满地的金银财宝啊。怎么样，找到目标了么，联系上了么，联系了几单？十单？二十单？回头我们给这破酒吧好好整修整修，我也试试把油漆堆隔壁门口的感觉，让这新来的欺负人，我回头找一帮子兄贵肌肉男，啥都不干就给我站他门口跳宅舞，看我报这一箭之仇……”

莫灰看叶游的思维渐渐跑偏，赶忙发话帮他拉回来。

“别胡思乱想了——就找到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