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初雪听到霍长安这么直来直往的问话,还是有一点意外的。
不过,可能就是一点点意外。
霍长安的性子,更像战士,而不是谋士。
直来直往,永不畏惧,是霍长安的优点。
而在筹划谋略上,确实是要略输一些的。
所以,容初雪在最初的意外之后,很平静地回答:“没有怎么想啊,其实,霍家挺好的,与其去一个我一点都不熟悉的地方,还不如霍家,至少我跟你能相处得不错呀。”
霍长安听了这个回答,有些无语。
感觉,就好像霍家是个马马虎虎凑合,茄子里挑将军挑出来的一样。
“我知道,”霍长安叹息一声,“我哥这人吧,不是什么顶聪明的,我也不忽悠你,他的确不是一等一的良配,我……我是真觉得你嫁给他委屈了……”
而且,她哥还不愿意,这就更委屈了……
容初雪撑不住笑了:“人家都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怎么反倒数落自家人不是?”
“我实在嘛,主要是不想骗你,所以有什么说什么呀!”霍长安抱膝低头。
容初雪看着冬日迷蒙的阳光:“你说的也不全对,什么是一等一?世人认为的就是一等一吗?只有自己认为的,自己在乎的,自己感受到的,才是自己的一等一。”
霍长安愣住了。
是呀!
怎么自己的事,她想得明白,到了容初雪这里,她反倒想不明白了呢?
世人认为的?
世人都认为,嫁给慕博阳是一等一的选择。
可对她来说,真的不是这样。
她用了一辈子去证明,那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因此无论世人怎么想,她都不会再重蹈覆辙。
所以,对容初雪来说,又哪有什么世人认为的一等一呢?
“我真是,”霍长安拍着自己的额头,“哎是我想岔了呀,可是,初雪姐姐,你自己认为的,在乎的,又是怎样的呢?”
容初雪想了想:“我也不是特别明白,可能没有经历过的事,终究是纸上谈兵,我现在说的,跟我以后的想法,估计也不会一样。”
霍长安点着头。
确实是这样,就跟她从前也以为慕博阳是最好的一样。
一方面是被世人洗脑了,另一方面也许就是容初雪说的,不够了解,没有经历,所以不会明白。
“反正,这门亲事我觉得还不错,”容初雪补充,“我不说很好,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好,可能只有等到以后才能评价好坏。而现在,至少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各方面都还不错啊!”
霍长安有些感慨容初雪的坦然和明白。
她觉得,容初雪在处事上比她透彻多了,应对一些状况的表现也比她要好。
所以,如今这个局面,与其她自己在那干着急,不如交给容初雪自己解决。
就像容初雪刚才说的那样,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呀,她在那里掺和,可能也掺和不出什么好结果。
选择和处置的权利,本来就应该在容初雪那里。
所以,霍长安决定把目前的状况说出来:“你这想法也算骨骼清奇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哥这人特别轴,以后你多担待点。”
“特别轴?”容初雪有点好奇,“怎么个轴法?”
霍延平她是见过一次的,那是在景顺斋闹的一场乌龙。
好像当时那个固执劲,是有点轴?
“比如他现在就觉得,这门亲事委屈了你呀,觉得他配不上你啊!”霍长安嘟囔着。
容初雪好笑:“这么……嗯骨骼清奇!”
容初雪用回了霍长安的用词。
霍长安摊手:“如果换了是我,有好事落在我头上,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这个样子。他就是不自信,就是,可能也没那么上进吧,就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是最好的。”
容初雪思考了一会儿:“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所以你告诉我,是想让我怎么做?”
霍长安坦白:“我不能害了你呀!如果我哥觉得配不上你,内心抗拒这门亲事,你也觉得我哥不是什么良配,那趁早把这门亲事给推掉算了,不然弄出一对怨偶来,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容初雪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嗯,长安,谢谢你。”
“就不要谢我了……有时候真是觉得,自己的力量很渺小,什么也改变不了。”霍长安叹息。
“习惯一下,就是很渺小,很渺小才是正常的。皇帝陛下都不能随心所欲,何况是你呢!”容初雪睨了霍长安一眼。
霍长安恍然大悟。
是呀,皇帝陛下想立皇贵妃为后,这么多年了最后不也做不成嘛!
“能够问心无愧,便也罢了。”容初雪淡然地说。
霍长安再一次折服于容初雪的透彻。
嗯,不管她最后能不能改变这一世的命运,她只要努力了,问心无愧就好。
……
“母妃那边,自然还是要找机会想办法的,谋划好之后,本王去找皇贵妃娘娘。”慕博阳内心有点暴躁。
母妃被罚之后,他一方面在调查到底谁是幕后主使,另一方面也在找机会把母妃放出来。
可是两方面,至今都没有什么有用的进展。
四皇子府长史司源庆应了是,然后道:“霍家那边,最近动作很大。霍姑娘嫌疑未除,殿下是否还要留心?”
“霍长安野心绝不在内宅之间,”慕博阳分析,“在本王抓住她把柄之后,容家如此迅速地翻牌反水,就是最好的证明。”
司源庆有些遗憾:“早知道,该拿这把柄做些文章的,现在也没有用了。”
慕博阳摇头:“做不出什么好文章,除非想和明学决裂。明学如今抬头这么迅速,世家也要坐不住了吧?”
“世家自然会死死咬着明学的,不过看这势头,不一定咬得住。”司源庆分析。
“世家咬不住,父皇会帮忙的,这都不是我们要担心的问题,”慕博阳顿了顿,“至于霍长安,听说最近澄心那丫头都被她收服了,看来她所谋真是极大。”
司源庆问:“那殿下打算怎么处置?”
慕博阳站起身,望着窗外飞雪,如有所思:“马上就是年关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