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我就是要能放在火上烤的盆!”。
“哦……客官是要出远门儿,为了方便携带是吧?”伙计却是很懂得,并未觉得皇上的这个要求有什么奇怪的。
“对对对!”皇上连连点头,对他的理解表示很感激。
伙计笑道:“听客官的口音不像本地人,看来是受不了我们雪国的冰天雪地,想着要在路上吃一些热乎吃食暖暖身子呢。”
皇上点头道:“正是!”
没办法,他们实在学不来雪国人说话的语调……虽然说很好学吧,但若说每一句话都记着,也是麻烦。而且其实他们若佯作琳琅阁里来采买的,只是在赤血城中,也没必要掩饰什么。已经顺利进了城,这些小商户们又不会将他们捉到官府去。因而这一路买东西,他们都是随意言谈,并没有故意装作雪国人。
“不知客官何日启程?若是不急,可以让后院儿给客官现打出一口小锅来,只是这价钱么……自然要高一些。”伙计道。
看他们赶路还惦记着要吃热汤食,如此考究,定然是有钱人了。
“若是今晚能取,我便买了。若是今晚不能取,也只好作罢。毕竟我们明日要启程,总不好因此而耽误了行程。”皇上道。
“今晚定能取的,只是价钱么……”伙计在算盘上拨了一下,道,“得五两银子。”
“什么?五两银子一口小锅?你也太能坑人了吧?反正我们也不是非买不可,你用不着趁火打劫!”初夏道。
皇上也道:“我刚刚问那个大的,你才说一两银子。怎的小的就要五两了?就算是现做,也要不了这许多。”
“客官你们这些贵人,岂知手艺活儿的讲究?越是小的越不好做呢。而且要赶在今晚之前做出来,其他的活儿都要往后推,若有其他客官有挑剔的,我们受不了要给人一些补偿。这五两银子,可是我们最合理的价钱了。”
“四两吧。”皇上道。
“呦……客官您大富大贵的,还计较这一两银子吗?”
“当然了”,皇上道,“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就四两,你若不卖,我们到别处买就是。”
说完,果然转身要走。虽然他真的不在乎这一两银子,但是也不能让人以为他们财大气粗。万一这城中有什么歹人盯上他们,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办了。
“好好好……”伙计忙叫住了皇上,道,“四两就四两吧!回头儿我和掌柜的说说就是了。既然已经谈成了的生意,掌柜的也不好不给做的。”
皇上很痛快地掏出了二两银子给伙计,道:“这是定金,剩下的一半取锅的时候,若东西没什么毛病,再付给你。”
伙计看到他掏银子这么痛快,还以为他是要全交了呢,却不想只交了一半儿。但光是交流了这么几句下来,也知道这位客官虽然讲究,但却并不是什么糊涂大爷。怕若是不同意他的做法儿,这买卖是做不成了。因而便也只好接了他的定金,道:“行吧!我是看客官你仪表堂堂,瞧着舒坦,这才卖给你的。不然我们店里可从没有先给一半儿银子的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以后就有了”,皇上道,“日落之时我们来取锅。可一定要像小汤盆那么大,别做得太大。”
“知道了客官,您放心。”
出了铁器铺子,三人站在寒风中的集市上,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儿。原本需要他们置办的东西还是挺多的,但是有君紫夜在,似乎什么都不用他们操心了。估计君紫夜带着追风他们出去这一趟,但凡是有用的东西,都能买回来。
“我们去买些吃食”,皇上道,“买一些方便带去煮熟了吃的东西。”
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琐碎的事情了。容菀汐和初夏同时点头表示赞同。一想到路上能有热乎乎的东西吃,她们忽然觉得,皇上买锅的决定是对的!
三人在集市上采购了一番,原本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可买,但却逛得午饭都没有功夫回客栈去吃,过了未时,才大包小裹地回到了客栈里。而那几个去办正经事的人,早就已经办完回来了。
……
次日一早儿,皇上便将他们的锅、银箸、茶壶等物一股脑儿地塞在了马车上,然后又将容菀汐也塞了进去,嘱咐她:“一定要看好了这些东西,尤其是那个白犀辟毒筷。”
“知道了……你不在马车上?”这冰天雪地的,难道皇上想要骑马不成?
前日和昨日都下了雪,以至于今日一早儿,虽然晴空万里,但寒冷却比前两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是骑马了”,皇上道,“又不是女人,怎么好坐在马车上?”
容菀汐轻嗤一声儿,道:“你悠着点儿,量力而行啊!”
然而皇上已经不理她了,显然觉得她的嘱咐太让人丢面子,忙放下了车帘转身而去。
容菀汐笑笑,拿出了皇上当做宝贝的那双白犀筷子,心想这东西真能辟毒?看起来还不如那几双银筷子有用呢。
这是皇上昨儿从一个行商那儿买来的,五十两银子一双呢,而且还弄得神秘兮兮的,说什么几年才能得这一双,若不是他急需银子用,是断不能这个价钱买的。这种忽悠人的话,皇上居然真信了?当场就给了人五十两银子,连一句讨价还价都不曾。晚上回到客栈里,便用开水煮了三四遍,看起来是真打算用它吃饭了。
虽然容菀汐不认为这是个好东西,但既然皇上宝贝着,她还是给皇上好好收着吧,就当哄孩子玩儿了。
“小姐,奴婢之前真的听咱们容府里的家丁说起过这白犀辟毒筷,都说很好用。但这东西好像的确只有雪国才有的,很不好找。”初夏道。
“若是真的还能好用,但你觉得皇上的这个可能是真的吗?琳琅阁里都没有的东西,怎么可能让皇上在路边就买到了?这么轻松?也就糊弄他这个傻子了!那行商不知道回家怎么乐呵呢,怕是做梦都能笑醒啊!”容菀汐道。
“可是皇上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奴婢觉得,未必是假的。”初夏说得认真。
容菀汐看了手里攥着的筷子一眼,道:“管它呢?帮他收好了便是。”说完,小心地扯了一块儿干净的布,给这筷子包好了,放到了包袱里。
外头风冷,但因为昨日君紫夜他们买了足够的银屑炭,马车里温暖如春。再加上今日晴空万里,容菀汐便有些闲不住了,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风景……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城,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银装素裹。虽然冷风拂面,但看着明亮的日光照在皑皑白雪上,竟让人觉得有些温暖之感。
“雪国的日光,好像比咱们风国更明媚一些……”容菀汐回头对躺在侧榻上吃干果的初夏道。
“是吗?”初夏原本没有兴致迎着寒风去看那一片毫无颜色的白,但听得容菀汐这么一说,自然也不好浇了小姐的兴致,坐到容菀汐身边来,也向外看去。
“呦……”一看之下,不免叹了一声儿!她可从没有看过这样的美景啊!
“小姐,雪国可真好看哪!乍一看去,还真以为咱们走在仙境里的云朵上呢!感觉离太阳也更近了些,好像伸手就能抓到太阳呢!”初夏道。
“是啊,这里可真美……”容菀汐看着外面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不免有些失神。她的母亲,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美景中生活着的。她好像能看到一个顽皮的女孩子,拿着一把小木剑,在雪地里和伙伴们追逐玩闹着……
母亲定然是个很开朗很大胆的人,和她不同。
所以母亲才能穿过伏龙雪山、才能义无反顾地和父亲私定终身、才能在家破人亡之后,还能再有勇气回到故土故国。可是她多希望母亲从没有回来过。
如果母亲不是这般爱恨决然的性子、如果母亲在清醒之后狠不下心来抛下她和父亲,是不是还会回来找他们呢?如若是这样,父亲定然会为了母亲而选择隐居,如若是这样,她今天又会在哪儿呢?
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骨血里,她还是继承父亲的性格更多一些。
目光落在前边不远处那几个策马的身影上,他的背影,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野鸡!”忽的,听到他惊呼一声儿,便从雷停的腰间抽了剑出来,策马追了过去。
冰天雪地之中,他策马飞奔的样子这样潇洒恣肆……就好像是那日宸王府的后花园中,他用剑尖摘了一朵花,飞入他的手中。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啊。
只见皇上一剑飞出,随后便勒马停住,翻身下马向前跑去。再回来之时,手里已经拎着一直很大的野鸡了。
“主子可真厉害!竟然能用这样的剑射猎野鸡呢!”追风笑道。
“这算什么本事呢?”皇上笑道,“若是你们出手,只怕都不用追这么久,一剑扔过去便中。”
说着,将他的猎物和剑一起扔给雷停,道:“收拾收拾,咱们晚上有鲜肉吃了!”
心内欢喜,不免想要和容菀汐分享,回身看去,还没等喊她呢,便见她正掀开车帘往这边看呢。
皇上策马回到马车边,到得容菀汐面前,勒马停住,一甩头,道:“怎么样?我厉害不?”
“你自己不是也说了,要是别人出手,可用不着追赶这么长时间。”容菀汐笑道。
“我那是谦虚……再说了,你不看着呢吗?我好让你多欣赏一下我策马驰骋的风姿啊……”皇上笑道。
容菀汐看到他说话之时,嘴里吐出一团一团的哈气,脸颊也被冻得通红,好生心疼,道:“好了好了,你玩儿也玩儿了乐也乐了,快进来陪我说会儿话!”
“说什么啊?”敬雨赶着马车缓缓前行,皇上便将马掉了头,陪着容菀汐往前走,道:“我在外面也能陪着你。只要你想让我陪,不拘我在哪儿,总有法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