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记,这个事情不解决的话,万一工人们再闹起来,咱们拿什么给他们解释?”
徐君然看着白林,认真的说道。
白林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来:“徐县长,按理说你既然答应帮亚麻厂解决问题了,我不应该扯你的后腿。钱我可以给你,但是有一点,要是县里面再出现什么情况,你可不能找我要钱。”
他说的这是实话,财政局那五万块钱,还是自己从牙缝里面省出来的,亚麻厂的这一关过去了,别的地方再有什么事情,白林可真没地方找钱去。
徐君然沉默不语起来,他知道白林说的是实情,仁川县这个地方,最突出的特点,就是一个穷字罢了。
“书记,这个事情,总不能不解决吧?”徐君然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对白林说道。
白林呵呵一笑:“我相信徐县长总会有办法的。当然,你要是实在没有办法,我可以考虑,跟你一起向市委市zhèng fǔ请求帮助。”
最后这番话,白林说的时候很是诚恳,看上去仿佛真的是为徐君然着想一般。
徐君然深深的看了一眼白林,点点头:“那好,这个事情我想想办法吧。”
看着徐君然的背影,白林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虽说在其他人的面前他给足了这位新任县长的面子,可是这心里面,白林对于徐君然的到来,是充满了jǐng惕心的,毕竟这书记和县长的位置不一样,自己这个一把手跟徐君然这个县长之间,总归要有一些冲突的。面对着这个不知道底细的对手,白林很想知道。徐君然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原他还指望着别的事情看看能不能找机会试探一下徐君然,没想到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这亚麻厂的工人们一闹事,倒是给了白林一个试探徐君然的机会。按照白林的想法,这个事情就交给徐君然来处理,看看他到底在省里面有没有关系。如果徐君然处理好了这个事情,那就表明他这个新县长不简单,今后在仁川县的事情上面,自己就得跟徐君然商量着办。
反过来。如果徐君然解决不了亚麻厂的事情,最后还得自己这个县委书记出面给他收拾残局,那对不起,今后的仁川县里面,还是我白某人说了算。你这个没有门路的县长大人,就老老实实的夹起尾巴做人好了。
徐君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离开书记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县长办公室,他坐在办公室里面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起烟来。
到仁川县上任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棘手的事件,徐君然有时候也不得不感慨,自己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这个事情要是解决了。自己在仁川县zhèng fǔ的威望也就能树立起来,可要是解决不了,恐怕在县委常委会上面,自己要偃旗息鼓做一段时间的投票机器了。
想到这里。徐君然决定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就算这仁川县是龙潭虎穴,自己也要闯上一闯,闹他个天翻地覆!
琢磨了一会儿。徐君然最后觉得自己应该想办法了解一下情况,否则这么两眼一抹黑的下去。三天之后恐怕自己就没办法解决问题了。
不过,了解情况徐君然不打算盲目的听汇报,做了多年的干部,他太清楚官场当中某些报喜不报忧的做法了,更何况如今自己相对于仁川县的干部们,不过是初来乍到的县长而已,他们会不会跟自己说实话都是一个未知数。
与其被人稀里糊涂的拿谎话糊弄,倒不如自己去基层倾听一下来自老百姓的真实声音。
想到这个主意,徐君然站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仁川县的街道很破旧,跟富乐县那种比较大气的建筑相比起来,仁川县城显得农村气息更加浓厚一点,跟当年的武德县差不多。徐君然依稀记得,自己上大学之前,武德县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只不过随着近几年的发展,武德县早就已经大变样了。林雨晴前段时间回去过一次,看望了李家镇和县里面的一些熟人,这才发现,武德县早就已经朝着现代化的步伐迈进了。
走了一会儿,徐君然找人问了一下,就来到了仁川县亚麻厂所在的地方,这里已经是接近县城边上了,占据着很大一块土地,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徐君然就近找了一家饭馆,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啤酒,自饮自斟了起来。
时间还早,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北方夏天这个时候天比较长,人们一般到晚上五六点钟还会在外面散步,等徐君然吃过饭之后,就发现不远处不少人开始出来溜达了,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聊着天,还有人在那下棋。
掏出钱来压在桌子上,徐君然喊过饭店的老板结账,这才起身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溜达了过去。
在这聊天遛弯的,大部分都是在附近居住的人,也有亚麻厂的退休职工,看了一会儿象棋,徐君然很是随意的跟几个老人家攀谈了起来。
“老爷子,这亚麻厂的地方可真大啊!”徐君然看似无意的对一个老人开口笑着问道。
老人点点头,看了徐君然一眼:“小伙子,不是地人吧?”
徐君然一笑:“嗯,今儿才到仁川县城的,跟着一个长辈过来的。”
他倒是没撒谎,自己的的确确是今天才第一次来仁川县城,也确实是李德明这个上级领导把自己送来的。
那老人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苦笑道:“这亚麻厂,嘿嘿,也撑不了几天了。”
徐君然眉毛挑了挑,接着问道:“怎么了,难道亚麻厂经营不善?不是国有厂子么?”
旁边的几个老头听了徐君然的话,顿时笑了起来,有人笑着戏谑道:“这小子,看来还打算进亚麻厂上班啊。”
“是啊,还是年轻人好啊。什么都不知道。”
最开始跟徐君然搭话的那个老爷子,伸出手拍了拍徐君然的肩膀,说道:“我说小家伙,大爷我劝你一句,这亚麻厂现在连工人的工资都欠了足足半年没发,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进厂上班的想法吧。”
徐君然闻言点点头,问道:“我听说,这厂子不是国营的吗?咋还发不出工资来呢?”他一直很好奇,按理说这个时候的国有企业。就算效益稍微差一点,也不至于差到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吧。
那老爷子冷笑了起来:“企业是国家的,哼哼,可这管事儿的,却是人啊!”
徐君然就算是笨蛋。此时也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于他来说,这样的事情在未来并不少见,原一个欣欣向荣的工厂,因为决策者的某些失误,以及经营者的问题,最后走向一个无法收拾的局面。看来仁川县这个亚麻厂,也是这种状况。
想到这里,徐君然又跟几个老人闲聊了起来,这才知道。原来这亚麻厂之所以会落到如今的地步,根子上的原因,还是因为县里面的决策失误,当初原生产出来的产品是供给省城的某个大企业。结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信了谣言,说是新上马一条生产线可以出口到国外。结果机器倒是买来了。可却是国外已经淘汰了的生产线,非但不能创造效益,连从前的老客户也丢失掉了。
这样的情况时间一长,结果就是亚麻厂的产品堆积如山,销售不出去,自然也就没钱给工人发工资了。
“说到底,这个事情还得想办法打开销路啊。”徐君然走在回住处的路上,心里面暗暗的想道。
“县长,您可回来了。”
刚走到县zhèng fǔ招待所的门口,徐君然就看到zhèng fǔ办主任刘华强站在门口,一脸紧张的问道。
对刘华强这个zhèng fǔ办公室主任,徐君然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听李德明介绍的时候,说这是自己曾经的老部下,所以才对这个人有印象。今天参观办公室的时候,刘华强一直不声不响的跟在邓兵和徐君然的身后,给徐君然留下的印象,这是一个很善于隐藏自己的人。当然,对于这样的人徐君然是不敢有一丝小觑的想法的,能够在机关里面讨生活的人,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看了一眼刘华强,徐君然笑了笑说道:“刘主任,有事儿?”
对于仁川县的任何一个干部,在确定对方能够为自己所用之前,徐君然是不敢轻易拉拢的,毕竟自己并不清楚,要拉拢的人究竟是真心投靠自己,还是怀着一些别有用心的目的。官场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倒不是说改换门庭可耻,而是与其收拢一帮不知道什么关键时候会在自己背后捅一刀的下属,倒不如聚集一批不得志的干部,毕竟自己提拔起来的人,绝大多数还是相对可靠一点的。
这个事情,在富乐县徐君然已经得到了验证。
刘华强今年三十九岁,在仁川县zhèng fǔ办工作了九年,从zhèng fǔ办的普通干部,一直到副主任,然后是主任。可是此时面对着徐君然这个年纪比自己孩子大不了几岁的领导,刘华强的心里面却满是紧张。
他今天是来主动找徐君然汇报工作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刘华强舍不得丢掉这个县zhèng fǔ办公室主任的位子。
现代官场有一种怪现象,就是一把手的能力不重要,听不听话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办公室主任这样的角sè,如果领导不喜欢你的话,哪怕再有能力,也是徒劳无功罢了。
刘华强自认为自己在仁川县zhèng fǔ办公室主任的这个位置上干的不错,可问题是,他是上一任县长提拔起来的人,在县里面没有什么后台和背景,如果徐君然这个新任县长对他不满意的话,那十有,这个办公室主任的位子是要退位让贤的。
刘华强很不甘心!
他很清楚,要想保住自己的位子,就必须要抢在别人的前面,向新来的徐县长靠拢。
在仁川县工作了这么多年,刘华强明白一个道理,仁川的机关干部太多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自己不去接近上级领导,就不可能进入他们的视线,他们就看不到自己。不管自己怎么努力,怎么廉洁,怎么出sè,都有可能被埋没。因此,在一定的阶段前,他必须得去接近领导。
当然,这个接近不跟领导去做交易。去做买卖,而是要让领导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自己的优秀,特别是自己的忠诚,要让领导感到。自己是他的人,或者是他所代表的利益集团的人。谁掌权都喜欢用自己人,在一点,古今中外,不管是打着什么旗号的,几乎无一例外。但是,官当到了一定的层次。一定的级别,又不能再去瞎找人了,也不必去瞎找人了。因为这个时候,自己已经从水下浮到水面上来了。已经进入领导的视线了。而到了县处级这个层次。只要一个人不犯太大的错误,怎么进一步使用、要不要进一步使用,基上跟个人工作表现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主要是根据需要。而在上层,需要这件事情。实际上是非常复杂、非常微妙、非常敏感,有时也是有的说不清、摸不透的事情。
而县zhèng fǔ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对于刘华强来说。就是他需要的,同时也是徐君然这个新县长必须要拿下的位置。
深深的看了一眼徐君然,刘华强认认真真的说道:“徐县长,我有点工作,想要跟您汇报一下。”
徐君然的脸上不动声sè,噢了一声,想了想之后才点头说道:“那好,到我房间去谈吧。”
他被县委办安排在县zhèng fǔ招待所休息,虽说是临时的,可是县zhèng fǔ招待所这边可不敢怠慢,派了四个服务员分成两班,昼夜在徐君然的房间外专门给他服务,毕竟这可是县长大人,万一哪里做的不好,惹县长生气了,可不是县zhèng fǔ机关事务管理科所能承担的。
对徐君然来说,他不担心刘华强给自己送礼,要知道一个领导最可悲的有两点:一是贪污受贿,那是人格的丧失。二是说话没人听,那是权威的丧失。真正想在官场上混得人模人样,在社会上能挺直腰干走路,那就只有一条:清清白白做人,踏踏实实做事。
这也是为什么徐君然从来不会收下级送的礼物,因为他知道,自己既然心里面有那个远大的目标,想要在仕途上走的更远,就不能够被这些阿堵物所羁绊住。
而所谓领导工作,实际上许多时候是做人的工作。领导班子团结了,凝聚力就是生产力。如果领导班子四分五裂,人心背离,jīng力都用在勾心斗角的个人教量中,哪还有心思搞活工作。
所以徐君然在做这个县长之前,先要解决的,就是自己能够团结整个县zhèng fǔ的班子,不然到时候跟党委那边要是起了冲突,自己这个县长一不小心万一被人变成了孤家寡人一般的聋子、瞎子,徐君然可真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当然,徐君然也不会轻易的就因为刘华强的一句话话就把对方引为心腹,虽说这刘华强是第一个正式向自己靠拢,主动投靠的干部,可徐君然却知道,任何时候自己都不能掉以轻心,胡乱相信别人。因为在官场当中,心腹这个词可不是一般的重要。官场中的悲剧人物,大多下场不光彩,无一不与他们的亲信和心腹有关系。一旦有了心腹,就会有心腹之患,一旦有了亲信,就会有亲信之祸。所以,千万不要轻易做别人的心腹,也不要轻易下决定培养自己的亲信。
“说说吧,有什么事情找我?”
来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坐下,徐君然很随意的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这才笑着对有些拘束的坐在自己面前的刘华强问道。他很好奇,这位第一个跑来跟自己汇报工作的刘主任,能够说出一些什么样的东西来。
刘华强有些紧张,半个屁股粘在沙发上,可是却不敢轻易像徐君然那样随意的坐着。反倒是把腰杆拔的笔直,好像一棵松树一般。
“县长,我想跟您汇报一下关于县亚麻厂的事情。”期期艾艾的犹豫了片刻,刘华强忽然灵机一动,对徐君然认真的说道。
他总算想起来了,徐县长今天刚刚上任就接下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关于仁川县亚麻厂的问题,刘华强相信徐县长对于这个厂子的事情肯定有不了解的地方,作为地人,他对于亚麻厂的情况实在是太熟悉了,如果自己把亚麻厂的情况都告诉徐县长,刘华强觉得徐县长肯定会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不得不说,这位刘华强刘大主任还真有些机智,徐君然看了看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亚麻厂的事情?”
“呵呵,那刘主任,你就给我介绍介绍,咱们县这亚麻厂,到底有什么猫腻在里面。”
徐君然伸出手在茶几上敲打了几下,缓缓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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