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也不想给林慕白揽太多的事,所以不管是什么真相,对如意而言都没有诱惑力。林慕白的周全,比什么秘密都重要。她出身青楼,是红绡一手培养的,闲事莫管这四个字,如意是记得最清楚的。

“对不起。”如意深吸一口气,“我对你们公主府的事没兴趣,而且你们是生是死都跟师父没有关系,我不想你们任何人,把师父扯进来。师父的身子不好,就不必打扰她了。”语罢,如意松开蔷薇,转身便走。

林慕白的身子不好,如今刚刚有些起色,这双腿至今还没有知觉,再摊上公主府的这些破事,如意不知道林慕白能不能扛得住。她不想让师父冒险,也不想让师父搅合进来。明眼人都知道,公主府里有人作祟,显然是不怀好意而来。

可这关林慕白什么事?

如意心想着,师父只管守着殿下和世子便罢,再管别人的闲事,只怕身子会累垮的。

思及此处,如意便不愿再管。

“如意姑娘,求你救救我。”蔷薇哭着跪在那里,“我会被打死的,真的——公主打死了那么多人,不差我一个。如意姑娘,您行行好,我不想死!”

“什么死不死的,公主都病着呢!”如意撇撇嘴,“你若是真的害怕,大可自己去求城主,我看莫城主也是个心善的,许是能帮你一把!我家师父虽然心善,可到底也是外人,不好插手公主府的事,所以你求错人了。”

“城主惧怕公主,是不敢为奴婢求情的。”蔷薇泣泪,“我只是想祭拜一下胭脂,真的没想背叛公主,那些字也都不是我写的,真的不是我!”

“如意,你们在干什么?”如意只是去厨房为容哲修拿点心,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林慕白自然有些担心,容盈便推着林慕白赶了过来。林慕白抱着容哲修,见如意与蔷薇两人拉拉扯扯,蔷薇还哭得这样伤心,不禁蹙眉道,“这是怎么了?蔷薇姑娘?你不在公主身边伺候着,怎么跑这儿与如意哭?”

林慕白不开口还好,她这一开口,蔷薇如同见到了救星,直接爬到了林慕白脚下跪着,“林侧妃心地善良,奴婢知道您一定会救我的。”

“你病了?”林慕白问。

如意张了张嘴,想拦着蔷薇,可当着林慕白的面又不知该如何拦阻,便成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奴婢没有病。”蔷薇啜泣。

“那你为何要我救你?”林慕白不解。

蔷薇道,“奴婢实话与侧妃娘娘说,奴婢此前去祭拜了死去的胭脂姑娘,刚好被金凤姑姑抓住了。侧妃该明白,胭脂是因为小公子一事而被公主下令乱棍打死的,奴婢此次去祭拜,无疑会惹怒了公主。如今金凤姑姑抓住了奴婢的把柄,回去向公主禀报,公主一定也会打死奴婢的。”

“胭脂?”林慕白记得,这胭脂好像是莫浩的奶娘,因为莫浩失踪一事之后,便被容嫣然打死了。

怎么好端端的,蔷薇想起去祭拜胭脂了呢?难道——林慕白顿了顿,“小公子失踪一事,你是不是知道内情?”

蔷薇泣泪,“奴婢知情。”

她的毫无隐瞒,反倒让林慕白震住了。

容哲修抱紧了林慕白,“当日我来探视皇姑姑的时候,正好撞见皇姑姑下令将胭脂乱棍打死,这事我是知道的。当时还是我拦了一下,只不过没能救下胭脂。”

林慕白点了点头,转而望着蔷薇,“这是公主府的私事,我虽然是殿下的侧妃,但是按理来说不该插手此事,你若知道什么就该去找莫城主说个清楚明白。要不这样吧,我带你去找莫城主。”

“不不不,奴婢不敢。”蔷薇连连摇头,“城主不会相信的,而且、而且城主怕公主,公主会发疯的,城主只会悄悄的走开,到时候奴婢还是难逃一死。”

闻言,林慕白抱紧了容哲修。

容哲修知道林慕白的意思,虽然他看不见,可他明白此刻的蔷薇,所害怕的是什么。是故容哲修道,“这样吧,这事就由我来做主,有我在你大可放心,公主不会拿你怎样。若是皇姑姑真的要杀你,那我便问她要了你,你若是恭亲王府的奴才,皇姑姑自然不会再迁怒与你,你放心的把事情始末说清楚便是。”

有了容哲修这个恭亲王府小世子作保,蔷薇自然是放心的,随即磕头谢恩,“奴婢遵命。”扳直了身子,蔷薇环顾四周,显得格外惊惧,察觉四下无人,这才颤抖着开口,“其实那一日,小公子并非失踪,而是被胭脂带走的。”

这话一出,便是林慕白也跟着愣住,如意道,“胭脂带走小公子作甚?难不成就是胭脂想要谋取公主府的钱财,所以才绑架了小公子。”

“若是胭脂为了谋夺钱财,那她被公主打死就不算冤屈,蔷薇就不必跪在这里了。”林慕白瞧了如意一眼,示意她禁声,莫要插嘴,“蔷薇,你继续说。”

蔷薇点头,继续道,“其实胭脂带走小公子不是为了钱财,而是想救小公子的性命。公主——”她有些难言之隐,抿唇良久,而后说得极为小声,“公主脾气不好,早些年还好些,随着小公子的长大,公主越来越暴躁,有时候对着小公子亦是打骂不休。偶尔还会亲自动手,打小公子。”

容哲修愕然,“所以浩儿身上的伤,是皇姑姑打的?”

“是。”蔷薇低语,娓娓道来,“公主暴戾,是故小公子便一直交由胭脂抚养。胭脂极为喜欢小公子,对小公子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有加,舍不得小公子伤一根毫发,为此还曾经多次顶撞过公主,多亏得城主执意相救才能活到现在。但是也因为这样,公主对胭脂的嫉恨也是与日俱增。”

“众所周知,公主与城主其实同床异梦已久,二人虽然是夫妻可是公主猜忌心特别重,只要有女子跟城主多说几句话,城主只要对谁笑一笑,公主就会觉得此人与城主有染,势必逃不脱公主的责罚,更有甚者当场杖毙,也大有人在。”

“这是有病吧!”如意嗫嚅。

蔷薇点了点头,“前些年的时候,公主还能克制,到了这两年,公主的脾气说发作就发作,而且发起怒的时候,府中无人敢拦着,便是莫老太爷也是不敢吱声。都知道公主是心里有病,可没人敢说,也没人敢提。公主不但脾气越来越暴躁,身子也越来越差,这两年一直在喝药调理,但始终不见效,眼见着日渐消瘦下去了。”

“恭亲王殿下来到云中城,公主很高兴,就带着小公子去了,也不知怎么的就和——和另一位侧妃关起门来喝起酒。公主这些年因为身子不好,大夫叮嘱不可饮酒,所以她惯来滴酒不沾,结果那天夜里却喝多了。回来的时候醉醺醺的,而且不是很高兴。”

如意道,“那天夜里师父和殿下都不在,压根没有出席晚宴,是苏侧妃和公主喝的酒。至于二人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如意撇撇嘴,心道这苏离惯来与师父不对付,想来也不会说什么好话,没准还在公主面前挑拨过,所以公主后来见着师父总是喊打喊杀。

蔷薇点了头,“那一夜着实是苏侧妃和公主饮酒的,奴婢在外伺候,也不知里头发生何事,只知道公主回到了府里,又着人去拿酒。奴婢说了几句,公主便骂了奴婢一顿,还让奴婢去把小公子叫来。”

“叫浩儿做什么?浩儿那么小,怎么能陪她喝酒,皇姑姑这是醉疯了吗?”容哲修蹙眉,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皇姑姑,竟是如此的疯狂,性格乖张暴戾,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这般下得去手。当日莫浩身上的伤痕,他可是亲眼所见,若非念着是自己的姑姑,约莫早就发怒了。

猜来猜去,谁都没猜到,莫浩身上的伤是公主自己弄的。哪有亲生母亲,这般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孩子也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公主——”蔷薇犹豫了一下,将头低得更低了一些,“公主不是让小公子来喝酒的。”

容哲修一愣,继而面上狐疑,“不喝酒,那过来做什么?喝了酒才想起来自己有个儿子吗?这是什么逻辑,皇姑姑真是奇怪。”

“修儿,你让蔷薇把话说完。”林慕白抱了抱容哲修。

容哲修颔首,不再开口发问。

蔷薇面色微白,低低道,“公主是让小公子过来受罚的。”

“受罚?”如意错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端端的,让一个孩子过来受什么罚?”

“白日里,小公子练字,未能让公主称心如意,所以到了夜里公主便寻了小公子的麻烦。”蔷薇紧咬下唇,“小公子是惧怕公主的,当日城主也不在府中,所以——胭脂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小公子去了公主的房间。当时,我就在房里伺候公主。胭脂来的时候,是极为小心谨慎的,攥着小公子的手不敢放。看的出来,胭脂也是害怕的。”

如意深吸一口气,小声的问,“能否问一下,公主平素是怎么惩罚小公子的?小公子的身上都是伤,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是怎么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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