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极品（科举） 67 六十七、（虫）

六十七、踏歌

世家女宴上也是几人一条长桌, 将中间场地空出，有时会有世家女上场表演才艺。

今次的赏月会是四皇子做东，这世家女宴上便由王家主夫人为尊，王家主夫人是当今玄德帝最受宠爱的王贵妃的母亲，虽然已经到了耳顺之年，皮肤依旧白皙饱满, 看起来倒像是四十多岁, 在场的各位夫人她年纪最大，举手投足间无不展现出优雅尊贵的世家贵妇素养, 颇受各位贵妇小姐们尊敬。

而王家主夫人的两个嫡孙女则坐在她的下首, 特地受四皇子关照而来沈芙坐在两位嫡孙女旁边。

只是王家虽然受四皇子之托请了沈芙，却也没有什么陪聊的义务, 两位王家嫡女都对沈芙爱答不理，更不要说其他世家小姐。

宴席下午开始, 如今已经上过几样精致的菜品点心，世家女宴与士子宴不同，食物要更精细分量更小，而且大多数世家小姐都是不吃的, 毕竟谁家也不缺这些，要是吃的多了不仅失礼还会被人暗地里取笑。

之前沈芙没有及笄，也没有主母带着，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参加这样的宴会，虽然她面上平静，每做一个举动却都要在心里反复斟酌描摹, 生怕出错让人小瞧了去。

她学着王氏姐妹的样子，用一旁侍人准备的湿热巾帕净了手。然后才拿起盘中的小巧的月饼吃了起来，吃过之后呷一口桂花茶，力求每一个动作都流畅标准。

正吃着，上首的王夫人发话道：“燕国公夫人，可有好久没有见到你出来走动了。”

燕国公夫人也就是卢家二夫人，看起来温和娴静，只是面色并没有什么生机，她听到王夫人的问话，微微一笑，整个人才仿佛像个活人：“这不是我侄女儿回洛阳，带她走动走动，不然京城这些姑婆们早把她忘啦。”

阿瑜正坐在卢二夫人旁边，卢家这一桌只有她们两个，显得有些人丁单薄。如今中秋渐冷，阿瑜穿着絮丝绒的藕荷色袄子，领口一圈白毛，更衬得皮肤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十分俏皮可爱。

她的皮肤本就白，在一干世家女中打眼的紧，王夫人的眼睛便移不开道：“哪里会忘了我们小阿瑜，这些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水灵了，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京城世家本就多有联姻，这王夫人也算是阿瑜的远方姨婆，加上卢家这几年虽然人丁不旺，却权势煊赫颇得圣宠，王夫人哪里会在这里给自己找不痛快，大大夸奖了阿瑜一番。

旁边的崔夫人也道：“这阿瑜一来，可把我家的毛猴子们都比下去了，不知道相看人家了没有？”

这崔夫人便是崔玉的母亲，出身慕容氏，虽然有一些混血的痕迹，比起崔玉来还是差了不少，但在一众世家夫人中，仍旧显得十分与众不同。

崔夫人的两个女儿也不过七八岁，跟阿瑜构不成什么竞争，所以才说这样自谦的话。崔卢两家世代交好，加上自家小儿子似乎对这阿瑜念念不忘，崔夫人嘴上说的轻松，眼睛却紧紧盯着卢二夫人。

卢二夫人笑道：“虽然是到了相看的年纪，可是我那小叔却说让阿瑜自己拿主意。你说他这是说的什么话，阿瑜又不认识什么人，哪里自己拿得了主意，所以才带她到这赏月会来相看相看。”

这样的话虽然似乎有些骇俗，可是这些夫人们一听到出自卢将军口中，倒也见怪不怪了，谁不知道那位自小便是个离经叛道的，如今竟能成为镇国将军，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少家中有适龄男丁的夫人的眼睛便亮了起来，连崔夫人也僵直了后背，生怕让别人争了先。

沈芙看着这一家女百家求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微酸，虽然离得不近，但总觉得这卢家娘子看起来有些眼熟，沈芙凝睇端详，这才想起来，这不是之前跟沈翘楚和谢朗一同来到苏州沈府那个女冠嘛……

沈芙撇了撇嘴，这卢家娘子早早跟外男接触，这些夫人还当她是什么好人选。

想到谢朗，沈芙又心中黯然，如果不是沈翘楚不配合不帮衬，自己恐怕都已经和谢朗定亲了。不过想一想自己如今可是即将成为四皇子侧妃的人，虽然是侧妃，但却是今上最宠爱皇子的侧妃，若是能像父亲说的那般……

到时什么顾脩之、谢朗，还不是要仰望着自己！

正在沈芙用力绞着手帕的时候，一旁的郑夫人道：“我还记得小时候阿瑜就吹得一手好笛子，如今恐怕技艺更为精深了。”

郑夫人这样说，阿瑜自然无法推辞，只是解下随身玉笛，走到场中吹奏起来。

若是沈翘楚在这里，恐怕会惊讶，一是阿瑜所吹的白玉笛与自己的白玉箫看起来同一形制，而且是一块白玉雕琢而成，而阿瑜却从来没有将这玉笛拿出来过。二是阿瑜所吹奏的曲目，正是之前从苏州启程去洛阳时沈翘楚自己吹奏的那泰坦尼克号中的笛曲。

玉笛的声音比玉箫的声音更加轻快温柔一些，吹出的曲子也更接近于原曲，美妙的曲子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引起共鸣，阿瑜一曲罢，席上的夫人小姐都静默不语，感性一点的夫人甚至开始抹泪。

王夫人愣了半晌，才道：“阿瑜，你这曲子叫什么名字，怎么之前都没听过。”

阿瑜微微一笑，道：“曲名《潮音》。”

这曲名本叫《hymntothesea》翻译成《海的呼唤》，当阿瑜问沈翘楚的时候，沈翘楚便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郑夫人抚掌道：“妙，妙啊……这曲音连绵不绝，正如同海潮一般，而且极为深情，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曲。”

在座的夫人也纷纷附和，还说让阿瑜将曲谱分享出来，这才让阿瑜落了座。

中间有几位夫人想要询问婚事的事，却都被卢二夫人不着痕迹的打了回去，只说还是要看阿瑜的想法。

这样席上夫人们你来我往，也到了天黑时分，早有世家女成群结队地往西苑中庭跑，以观赏圆月。

其实这赏月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世家子弟们也聚到了中庭，众人赏月之后，还可以在庭中起舞，是一年中难得跟异性有接触的游戏娱乐。

阿瑜也跟着人群走到中庭，正看到中庭正举头望月的沈翘楚。此时人多也没什么人注意，阿瑜便悄悄踮脚站到沈翘楚身后，人在左侧，却轻拍沈翘楚的右肩。

沈翘楚果然向右转去，见没有人，才转向左边，看到捂着脸，眼睛笑成月牙的阿瑜。

八月十六的月亮又大又圆，中庭中为了赏月没有点灯，却也能将人事物看的一清二楚。

月亮之下阿瑜整个人都仿佛水做的一般透明，好似从月中下来的仙女。

沈翘楚看的呆了，脱口而出：“你可真美。”

阿瑜被这反应楞了一下，随即笑意更甚，捶了沈翘楚肩头一下：“呆子。”

阿瑜的拳头不大，捶到沈翘楚肩头的力气可不小，要不是他自小习武，恐怕会被阿瑜怼个倒仰。

沈翘楚自己也觉得刚才的举动确实很呆，只是揉着阿瑜捶过的地方傻笑。

中庭中的少男少女开始排成长队，甩袖踏歌。仿佛最古老的拜月活动一般，这些少年少女在明亮的月光之下重复着舞蹈动作，每个人脸上都因为舞蹈或者与心上人的接触泛起红色。

沈翘楚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样的甩袖踏歌其实有点傻气，但是场上的热情确实感染了他，加上身处在人流之中，他和阿瑜也被推推攘攘进了踏歌队伍。

沈翘楚虽然不会跳这个舞，却有多年的锻炼底子在，很快也能够跟着众人的拍子一起，而阿瑜则跳的更加优美轻灵，沈翘楚站在阿瑜的身后，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纤细的腰肢和修长四肢画出的优美曲线。

跳舞的过程，沈翘楚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桂花香气中混合着甜味和**味，不知道是不是阿瑜身上散发出来的。

跳了一会儿，阿瑜拉着沈翘楚脱离了队伍，二人趴在中庭旁侧的太湖石上调整呼吸，阿瑜的头上也因为跳舞变得汗津津，正拿着手帕擦拭。

沈翘楚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披在阿瑜身上：“你出了汗，小心一会儿着凉了。”

将这事做完，沈翘楚看到阿瑜那不可思议的眼神，恨不得拍自己脑门一下。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这可是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随便脱衣服给人家披上算什么啊！

沈翘楚正想着怎样斟酌将那衣服不着痕迹的拿回来，阿瑜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圆月，远处踏歌的喧嚣仿佛与他们无关。

“今晚月色真美。”阿瑜忍不住轻叹道。

沈翘楚一下子就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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