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和景明 第 10 章

那姑娘同阿晏和酉阳郡主又行了个礼便匆匆走了，酉阳的火没发出去，气得干脆往回廊边一坐，随手扯了支花在手上揉着。只不妨那是支月季，只没两下就听见酉阳轻呼一声，低头一看已有一滴血珠在指尖上。这么一来酉阳更是怒气火冲，扔了那支月季拿脚狠狠踩了好几下。

阿晏看了哭笑不得，只得拿了帕子出来给她擦了又包着，说：“幸好刺没扎进肉里，不然可有你受的。”

酉阳拿花撒了会儿气心情稍微平缓了些，见她这么说便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被扎过？”

阿晏一边给她扎着一边说：“小时候被扎过。”

酉阳听了，眼神便微微有些异色。人人都知道永安郡主独自养在庄子里十几年，阿晏说的小时候必然是在庄子里。无父母亲人在侧，哪怕是郡主之尊也难免受了不少苦，酉阳不禁生出了几分怜悯，也怪不得她不爱出门。

阿晏包扎好后，抬眼却瞧见酉阳面带同情的看着她，不禁好笑，指着酉阳的手指说：“你这么看我做什么，现在怎么说也该是我这么瞧着你吧。”

酉阳瞧瞧自己被帕子包着的手，又瞧瞧阿晏，咧嘴一笑，拉了她的手说：“刚听修齐姑姑说你及笄的赞者还没找到，我去给你当赞者好不好？”

阿晏无语，这话题怎么就跳到这来的。修齐长公主同河阳王妃抱怨女儿难嫁时，同时也抱怨了一把女儿不爱出门，除了庆平连个手帕交都没有。眼看着要及笄了，都不知该请谁来做赞者。如今酉阳既然毛遂自荐，阿晏也无不可，点点头：“自然好。”

酉阳心满意足，站起身来同阿晏说：“走吧，咱们去春和殿，想必寿宴快开始了。”

阿晏随着酉阳朝春和殿走去，只是还未到便听见御花园有争吵声。酉阳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当即便要过去看看，又嫌人多目标大，硬将几个婢女留在路边，只自己拉着阿晏朝里面找去。

两人七寻八找，总算在远远一处假山边上看到了一群人。衣香鬓影，个个都是盛装打扮的俏丽姑娘，只是这些俏美人们此时却一个个都是剑跋扈张扬眉瞪眼。酉阳郡主转头问阿晏：“你可认识这些都是谁么？”

阿晏摇头，“不认识。”

酉阳郡主追问道：“一个都不认识？”

阿晏继续摇头，“一个都不认识。”

酉阳郡主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白瞎了你在京城呆这么多年。”

阿晏挑挑眉，没说话。

远处那群人还在吵着些什么，阿晏她们在远处听了许久才听了个大概明白。不过是一个小姑娘不小心踩了另一个小姑娘的裙摆，被踩的那位现下不依不饶揪着不放。

酉阳郡主嗤笑一声，“真是无聊，白浪费这么长时间。”

只是她这一声没压住，没等她转身就被人家抓了包。只听那边一声娇喊：“谁在那里！”

阿晏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这下好了，被人家发现了。”

眼见着那群人要走过来看个究竟，酉阳突然玩心大发，一把将阿晏推了出去，又小声说：“你能行的！”自己便凭着假山掩护朝后头躲去。

阿晏无语地白眼都要翻上天去，可想想刚刚自己的确也在这偷听，现下被推出来也不算冤枉，便老实的站在那儿等着她们过来。

那领头的粉衣姑娘气势汹汹地走到阿晏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容貌甚美又装扮华贵，可却偏偏面生的很。仗着自己位高且识遍京中权贵，那粉衣姑娘倨傲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躲在这里偷听？”

阿晏心里将酉阳狠狠骂了几遍，嘴上却还淡淡道：“不过是路过这里，见你们似有争吵便停在这里听一听。”

后面一位穿黄衣的姑娘喝到：“说什么路过，你分明就是躲在这偷听。”

阿晏摇摇头，狡辩道：“非也，我光明正大的站在这儿，不过是你们没发现我而已，何来偷听之说。”

黄衣姑娘冷哼一声，“你若不躲我们怎么会没发现？”

阿晏微微一笑，看着前面的那颗树说：“这躲与不躲本来就是相对的。就譬如说这虫子，其实它只是恰好从树上落下来，而你没看见便以为它是躲在你的衣服里。”

那黄衣姑娘先是一愣，随即大叫一声，慌忙的拍打自己的衣服，嘴里不停道：“在哪里，快走开！”

阿晏静静瞧了一会儿，笑着开口道：“姑娘这是作什么，我不过打个比方罢了，哪里又真的有虫子呢。”

那粉衣姑娘早就瞧阿晏不顺眼，此刻见好友被捉弄，便上前一步狠狠道：“哪里来的小娼妇！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她身后婢女听了命便要上前来捉阿晏，阿晏眉眼一沉，“你是谁？敢在宫里掌我的嘴？”

那粉衣女子嘴角挑出一道弧线，扬声说：“我是宁平大长公主的孙女，安华辰。”

阿晏心里了然了，宁平大长公主当年下嫁安阳侯府，长子安树儒承了安阳候的位子，幼子安树青便放了外任，在辽安任职。这个安华辰应该就是安树青的女儿。

安华辰报了自家的名号却不见阿晏有任何恐惧之色，愈发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眼见着那婢女已经到了面前要捉了自己的手，阿晏猛一甩袖子沉声道：“宁平大长公主素来亲和有礼，怎得孙女却这般败她的名声！”

安华辰怒道：“你这小娼妇又是谁，敢来教训我？！”

阿晏盯着她的眼字字清晰道：“我是萧清晏。”

众人乍听这名字都只觉耳熟却又想不起是谁，只突然一个小姑娘惊呼道：“是永安郡主！”众人面上便纷纷变了颜色。

安华辰一时愣愣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讷讷道：“你...你是...”

阿晏见事情闹到这份上再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想转身回去，不料酉阳却不知从哪个地方突然冒出来，挽着阿晏的手开心说到：“永安表妹你怎么在这，我找你好久了。”

阿晏瞧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众人是认识酉阳郡主的，此刻见她出来，又称阿晏“永安表妹”，便知道眼前这人确是永安郡主无疑了，霎时一片安静。

阿晏瞥了她们一眼，又瞥了边上笑得比花还灿烂的酉阳郡主，淡淡说：“走吧。”说着便朝御花园外面走去，酉阳忙跟了上去。留下一群不知所错的人。

阿晏一路没说话，安静的让人心慌。酉阳后知后觉的小心问道：“你生我气了？”

阿晏挑眼看她：“拿妹妹出去顶事可不是姐姐该做的事。”

酉阳讨好地笑道：“我知道她们奈何不了你的嘛。咱们本来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过是听她们吵了一架，说破天也算不上是什么罪过。而且你是永安郡主啊，我这酉阳郡主的名头还没你的好使呢。”见阿晏仍没什么反应，又拉着她的袖子道：“好妹妹你别生我的气，我下次再不敢这般捉弄你了，我拿我的棠溪宝剑给你做赔礼好不好，那是我父王特意给我打的呢。”

阿晏无奈笑道：“我又不通武艺，要宝剑做什么。”又说：“我没生气，你别急。”

酉阳闻得犹不放心，“你既没生气何以总不说话不理我？”

阿晏摇摇头，“我不是不理你。”想了想又叹口气，“我和你说实话吧，我是被吓着了。”

“吓着了？”酉阳闻言一愣，“就那几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可就那几个娇弱的小姑娘之前就要掌我的嘴呢。”

酉阳想阿晏平日总不出门，出门也必然是摆着郡主的架子，自然是没人敢这么对她的，她又自小体弱，被吓到也是正常。酉阳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做的不厚道，她在家本是最小的，只有别人护她没有她去护别人的，因而行事难免随性了些。此时见阿晏这般，竟生出了无限爱护之情，她揽了阿晏的肩膀，说：“不用怕那些人，别说你是郡主之位比她们尊贵，便是抛开这些不说，姐姐我的功夫也能护住你。”说着还做了一个手刀，隔空一劈，十分利索。

阿晏笑了笑，没说话。

酉阳见她笑了便放心了，说：“这就对了，有姐姐罩着你，谁也别怕。”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春和殿，已有许多人到了。

修齐长公主同河阳王妃的位子挨得近，依然坐在一起说话。见阿晏她们来了，修齐长公主先盯着阿晏瞧了好几眼，见她神情安定便道：“你们两个倒是淘气，竟往人多的地方跑。”

两人一听，便知之前的事已被她们知道了。酉阳笑嘻嘻道：“修齐姑母的消息可真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

河阳王妃将她拉到身边狠狠拍了她几下：“你个死丫头，竟然把你妹妹推到前面，还不向你妹妹赔罪。”

阿晏忙道：“三舅母别怪酉阳表姐，她不过是同我玩笑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嘛。”

修齐长公主瞧了阿晏一眼，便也在一旁道：“小孩子之间玩闹而已，三嫂别动气。”又拿帕子掩嘴一笑，“我小时候打碎了父皇的砚台也拿三哥顶罪呢，”

河阳王妃听到这也松了口气，笑道：“是了，你三哥总说你小时候是个淘气包呢。”

阿晏顺势问道：“三舅母，我母亲小时候很淘气么？”

河阳王妃指着修齐长公主笑道：“你别瞧你母亲现在多么端庄，未出阁前不知道多淘，惹得你外祖母成日里摇头叹气。”

说起旧日的往事，几人都颇有兴味，便是酉阳也乖乖地一旁坐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