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和景明 第 37 章

阿晏回到慈云宫时庆平正坐在前厅里等她，阿晏颇为意外，“你怎么就起了？”这几日庆平同阿晏一起照顾太后，已许久没休息好。好容易昨日太后好转，庆平就嚷嚷着要在床上赖上一天。

阿晏虽同殷乾在御花园里耽搁了一会儿，可她今日起得早，此时也不过巳时。庆平这么早就穿戴整齐地起了床可真是稀罕。

庆平白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阿晏就上前坐了。庆平急急凑近问道：“那个贤王找你做什么？他可为难你了？”

原来是知道了殷乾找自己的事，阿晏心上一紧，思索片刻摇摇头说：“没有，不过是同我说说话而已。”

庆平大声喊道：“说说话？！”说罢意识到声音大了，忙自己捂了嘴放轻了声音问道：“只说说话能拉拉扯扯？“”

阿晏心里一阵慌乱，果然这宫里无秘密可言，只怕今日御花园的事又要传的沸沸扬扬。可是她与殷乾是旧识的事还有殷乾说的话，她如何敢实话同庆平托出，最后只轻声说：“我这几日累着了，今日又起得早，身子虚了些。他见我有些站不住便要扶我，我顾忌着男女之别不肯，他却坚持，便是这样拉扯了起来。”

庆平狐疑地瞧了她一眼，却见阿晏面色苍白神色疲倦，果然是一副虚弱的模样。她便催着阿晏道：“那你赶紧去歇着吧，皇祖母这我来看着。”

阿晏心里乱的很，也不与她客套，点点头便去了内室。

这厢庆平等阿晏走后将香杏召到跟前，“跟下面人再叮嘱清楚了，管好自己的嘴，今日御花园的事再让我听到从别人嘴里传出来，他们就下去和阎王说吧。”

阿晏进屋后就半躺在榻上，见分晴和透晚两人满脸忧愁地望着自己又忍不住笑道：“你们俩这是干什么，我这好生生的，做什么这么一副愁煞样。”

透晚忍不住道：“郡主，那贤王可欺负您了？”下人回禀庆平时她和分晴正在一边听着，眼下阿晏又是这么一副萎靡样，实在让人担心。

阿晏听了就挑眉问道：“御花园的事你们都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可是已传开了？”

透晚摇摇头道：“我们听郡主的摘了花就回了慈云宫，回去后不久千雯就急匆匆跑进来同香杏说了几句话，香杏就进去同庆平公主回禀了，不一会儿公主召千雯进去，千雯再出来时公主也出来了。公主将御花园的几个管事宫人招来敲打了一番，我和分晴便知道了。”

阿晏颔首，既是这样，这事应该还不至于闹的满城风雨，庆平果然行事周到。

她朝两人说：“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歇会儿。”

透晚嘴动动还想再说些什么，分晴却扯了扯她的袖子，拉着她一起告退了。

出门后，透晚从后头追上分晴问道：“刚刚你拉我做什么，郡主那副样子眼见的是出了什么事。”

分晴转身瞧着她道：“那你瞧郡主可愿意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见透晚不说话了，她又环顾四周然后将透晚拉到一旁轻声说：“那个贤王，旁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么？当初他走之后郡主夜里偷偷哭过多少回，郡主之前多冷清的性子，可他走之后突然就转了脾性，焉知不是因为他。如今郡主为了将军应了和亲，他就是郡主未来的夫君了，这之间到底的事到底怎样和咱们外人哪里说的清。郡主不愿意让咱们知道，咱们就不要问了，省的郡主心烦。”

透晚连连点头，“好姐姐，还是你想的周到，我想不了那么多，你多提点我。”

分晴就笑着将她额头一戳，“郡主早上还没用膳，你跟我去小厨房给郡主看看有什么点心。”

透晚笑吟吟地应了，跟着分晴往小厨房去。

而殷乾回到百宸阁同样有明王在等着他，“哟，咱们贤王怎么又是这幅样子，怎么这次美人都推到跟前了还抱不上？”

见殷乾不吭声，他又接着笑道：“做哥哥的劝你一句，这事不要操之过急。人家小姑娘可是要背井离乡去嫁给你的，你说人家怎么可能给你好脸色。”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问道：“西北的事你告诉她了没？”

殷乾闷闷地点点头，明王就高挑了眉，“她生气了？”殷乾闷着不说话，明王就斩钉截铁道：“看来是大发雷霆了。”

殷乾忍不住嘴里吐出几个字：“她恨我逼她。”

明王点着头道，“可不是嘛，换我我也恨啊。”

殷乾听了就阴沉沉地转过头来瞪着他道：“你可别忘了这主意当初是谁出的。”

明王就挑眉转过头去：“这可不能算到我头上，当初我不过是提了句，后面那些缺德主意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怎么能怪我。”

殷乾心里乱糟糟，见他尽是幸灾乐祸便冷哼了声起身就走。明王便在他身后喊道：“这事我已经写信回南越了，这几日就要有回音了。”殷乾也不回头，摆摆手就接着往前走，明王却渐渐收了笑。

这样的殷乾，当初自己到底该不该帮他。

明王想起殷乾过十五岁生辰时，他们的父皇当着众人的面笑着问他：“阿乾，你如今也大了，父皇为你娶一位王妃可好？”

在父皇面前最会插科打诨的贤王却突然愣在了当场，半晌才缓缓说道：“儿臣年岁尚小，还不欲考虑成亲之事。”

他们的父皇也没坚持，笑着将他指了指就岔过话头说起其他的事。

而又过了多久，殷乾突然闯进自己的书房，将下人都遣出去守着后，既不落座也不客套，撑着自己的书桌就对自己说：“皇兄，你助我与东齐结亲，我助你登上王位。”

这话真是莫名其妙又大逆不道，他立刻就皱了眉，“你这是胡言乱语什么？”

殷乾便站直了身子说道：“我没同皇兄说笑，父皇起了为我挑门亲事的心思，我知道母后这几日已经在着手相看了，可我不愿意。”

“哦？”

“我有了喜欢的女子，但她是东齐人，所以我要皇兄助我。”

这么坦白？明王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你知不知道这些话若被旁人知晓了有什么后果。”

殷乾勾嘴一笑，“知道，所以我只对皇兄讲。”

殷乾和殷辰两兄弟的关系并不是旁人想的那么水火不容，不仅不是，反而还有着真正的手足之情。

皇后对殷乾视如己出并不代表放弃了为自己的儿子挣那个位置，殷辰始终记得皇后盯着他的眼睛说：“依着你父皇对殷乾的重视，母后是不能在他身上动手脚的，所以不但要留着他还要好好养着他。但你父皇不是昏君，不会为了心里偏爱就随意交出皇位。阿辰，你记住了，南越的嫡长子可以是个废物，但南越的皇帝不能是个废物，那个位置是该属于嫡长子，可更该属于一个有用之人。你若不如殷乾，就是母后助你得到了那个位置，你也坐不长久。不若你自己争气些，将殷乾甩在身后，让你父皇心甘情愿地将位置交给你。”

那时的他不过才四岁，却也模模糊糊地记住了。因此不论何事，他都暗暗攒着劲定要超过了殷乾才算数。后来殷乾渐渐长成了文武双全的贤王，自己却也成了人人称赞的明王，这些年的明争暗斗又都成了酒后笑谈一场。

殷辰听了殷乾的话挑眉看他，“你何时和东齐女子有了牵扯？”

懿贵妃的事依然是不能与人言的秘密，殷乾只说是自己偷偷同安郡王世子往东齐去时遇见的。

安郡王世子佟璟不好仕途却在庶务上十分精通，这些年生意遍布京城不说，还接触了与东齐的贸易。殷乾与他关系好人尽皆知，这些年打着游玩的旗号也的确时常出京，殷辰不疑有他。

“你既能求到我面前，想必不是平民女子吧。”

殷乾也不意外，咧了嘴笑，“皇兄果然聪明，是东齐的永安郡主。”

殷乾说的轻松，殷辰却忍不住倒吸了口气，随即沉声道：“不可能，这忙我帮不了，父皇也不会答应你娶一个异国郡主。”

殷乾便又凑到他跟前道：“所以我才来求皇兄啊，皇兄你就帮帮弟弟吧，难不成皇兄就忍心我对着一个不喜欢的人过一生？”见殷辰没什么松动，他便抱着臂说道：“皇兄可别忘了当初皇嫂都同肖祁定亲了，若不是我帮忙，皇兄哪里能抱得美人归。”

殷辰语塞，当初自己瞧上了帝师许穆家的长孙女许卿华，可许卿华却自幼就同肖阁老长子肖祁订了亲，是殷乾知道了到处打听才终于将肖祁娶了外室并私生了庶长子之事闹了出来，许穆一世清明哪里容得下这等事，立刻就找上门去退亲，这才给了他机会求娶。

殷辰欠了这个人情，此时就硬不下心拒绝，他转眼问着眼前的少年郎，“你就那么喜欢她？”

“非她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