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和景明 第 38 章

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尽管得了殷乾这般坚定的答案，殷辰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帮这个忙。南越王室从来没有与异国人结亲的先例，也不允许王室血脉里掺进异国血统。何况殷乾要娶得更是一国郡主，这必定是要涉及到两国层面。而东齐南越素无往来，这突兀的提亲叫人如何接受。

殷辰想了想还是摆着手道：“我帮不了你，我也不用你帮我，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事成不了。”

殷乾却难得固执的依旧看着他道：“皇兄，别的事我都能随你们的意，可唯独这件事，不行。”

殷乾的确从来都是个随意又随和的人，吃穿用度不论什么都不挑剔。哪怕是之前皇帝给他挑的武艺师傅不如他的意，皇后面前低估两句也就罢了，根本没有一点身为最受宠的的皇子自觉。这次这么坚持，倒的确是难得。

“可是你当知道，父皇是不会答应你娶一个异国女子的。”他们的父皇是不会允许他心爱的儿子为了一个异国女子而硬生生断了自己登上皇位的路。

殷辰黝黑的眸子里有着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不甘，殷乾看的分明却突然咧嘴一笑，“所以我才说皇兄助我就是助你自己啊。”

殷乾的唇角肆意扬起，连眉眼都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同乍雨初晴一样干净又爽朗。

殷乾总是这样笑的好看，幼时的自己总以为父皇是爱他这样的笑又喜他嘴甜才对他百般宠爱，多久以后才知道，父皇哪里是因为殷乾的那张笑脸，不过是喜爱那份相似罢了。

殷辰沉沉地开口道：“难道你认为我需要你相助才能拿到我想要的？”

殷乾摊摊手，“我知道皇兄有本事，不然我也不能来求皇兄帮我。只是我若拼尽所有去争，只怕这结果也不好说。所以皇兄助我得到我想要的，我也助皇兄得到皇兄想要的，两全其美有何不可。”

“殷乾…贤王…”殷辰细细地念着他的名字和封号，黯声道：“你是父皇认定的乾坤和贤者，父皇是不会允你自绝后路的。”

“乾坤有什么用，什么时候这天地乾坤还会没了不成。这江山百姓要的不是天地也不是贤者，他们要的是太阳，是明君。”殷乾终于坐了下来，目光与殷辰平视，“皇兄，今日我来，与其说是与你做交易，不如说是做弟弟的求皇兄助我。还盼皇兄成全我这一次，他日皇兄若有需要我相助的，我定在所不辞。”

殷辰无言，只静静地看着他。殷乾的容貌精致近乎女相，他自从幼时被人嘲笑过一次就发了狠去习武炼骨，硬生生将自己练出一身阳刚之气，只他平日随和脸上时常挂着笑，旁人见了便只觉得他清隽如玉俊秀难言。可眼下的殷乾，眼神坚定，浑身凛冽之气，怎么也叫人轻视不了。

“你拿什么叫我相信。”半晌，殷辰终于在寂静中缓缓开口。

殷乾见他开口便心里一松，面上荡处个笑来，他开口道：“西北那边的兵权一直握在齐家手里，齐妃和老三不也就是因为这个才那般得意。上半年我跟着佟璟去西北勘察，闲来无事就将齐家查了个低。查出的东西不算多，但也刚好能让齐家挪个地儿。我手上没有什么得用的将才，就看皇兄手上有没有合适的了。”

殷辰眼前一亮，南越兵权分散，但西北边境总占个大头。皇后娘家握着闽地兵权，若能将西北兵权也收入囊中那便真是如虎添翼了。殷辰十分意动，心里便算同意了，可却仍有些迟疑，“这件事没头没尾的你就突然让我相助，我一时也没个头绪。况且朝臣那边我虽然能帮着说几句话，可终究还是要父皇点头，你心里可已有打算？”

殷乾微垂了眼，随即又缓缓摇了摇头，殷辰见状便沉声道：“这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我这还有些事，我也要些时间思索思索，你先回去，晚些我让长蠡去寻你。”

殷乾应了，就起身欲走。只走到门边时，殷辰突然叫住他问：“阿乾，为何你不自己坐了那位置，那便无需顾忌其他了。”

为何你要来成全我。

殷乾勾唇一笑，“因为我不喜欢，阿晏她也不会喜欢。成全了皇兄，也算是我给南越寻了个明君，算我的功德一件。”

殷辰良久无言，殷乾又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兄弟俩这就算达成了一致。

殷辰人脉极广，几日招呼下来，就得了半朝的支持。不过四五日，请奏与东齐邦交的折子就送到了皇帝的案头。皇帝对此倒没什么反对意见，颇为痛快的就批了。只第二日大学士徐岸建议将殷乾定为联姻人选时，皇帝却沉默良久，怎么也不点头，最后只得个改日再议的结果。

但当天晚上殷乾就去了皇帝的寝宫，夜谈半宿。不知两人到底说了什么，第三日早朝时皇帝竟然松口同意了，这事便也就这么成了。

没了殷乾的拦截，西北的消息传达的就颇为通畅，不过几日，萧闵无事的消息就传回了京。修齐长公主喜极而泣，坐在慈云宫里又是笑又是哭。阿晏虽早从殷乾那得了消息，可此时听了准信心里也是忍不住的欢喜。

同萧闵的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萧闵恢复如常，军心大振，以少胜多一举将胡人逼出了潼南关的消息。再加上南越不日便能到达的五万兵马，胡人败北已是定局。前朝后宫俱是一派洋洋喜气。

两厢的好消息传来，太后的身子也好了不少，见阿晏这些日子日夜伺候自己不免消瘦，便让阿晏跟着修齐长公主回府。只庆平央着说让阿晏再陪她一晚，修齐长公主便说明日再来接。

心里开心了胃自然也就开了。晚饭时，庆平和阿晏都忍不住多吃了些，最后只能绕着御花园消食。

只绕到一半时，突然一个宫人窜了出来，服饰发型都与东齐宫人十分不同。他分别向庆平和阿晏请过安后就朝阿晏道：“贤王请郡主去百宸阁一叙。”

庆平奇怪地朝阿晏看了一眼，阿晏面上倒还没什么反应，只是挽着她的手似乎僵了些。

她淡声道：“你去回贤王，说我不想见他。”

那宫人却伏在地上未动，他继续说道：“王爷说回程时日将至，还请郡主务必一见。”

庆平也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听人说南越使团三日后就要离京了。”

阿晏眉头一蹙，对那宫人道：“前面带路吧。”又回头同庆平道：“你自己再走走，我晚些回去。”

庆平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我省的，你自己当心些，我让香杏跟着你去。”

分晴和透晚再机灵但也对这宫里不熟，而香杏在宫里时日长久，又是庆平身边的贴身侍婢，等闲的事都难不住她。阿晏知道这是庆平担心自己，莞尔一笑便应了。

阿晏跟着宫人去了百宸阁，殷乾正在前厅里候着。见阿晏身后跟着的一众人忍不住笑道：“庆平公主也太紧张了些，这在东齐皇宫里我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不成。”

阿晏瞧了他一眼，让众人在厅外候着，自己寻了个座位坐下，对殷乾说道：“找我来要说什么？”

殷乾暗叹，明明是多明妍的容貌，笑起来比桃花还夺目，却总摆出这么一副清冷样，“阿晏，我们现在好歹是未婚夫妻，你就不能对我笑一笑么？”

他不说还好，一说阿晏的脸就又冷下去两分。殷乾本是坐在前厅正位，现下便挪到阿晏身边，凑近她道：“今日西北的消息传来你可都知道了吧，我没骗你是不是？”

阿晏冷冷“哼”了声，殷乾便忍不住笑开了花，那笑容其实傻气的很，只是放在殷乾脸上却惹眼至极，活同太后原先养的那只京巴讨赏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阿晏被他笑的脾气都没了，干脆转过眼去不看他。

殷乾便在这边扯扯她的袖子，“好阿晏，我没几日便要回南越了，你明日也要回府去，我们就今晚能见上面了。”

阿晏仍是无言，任他扯着袖子，坐的端端正正。殷乾见状便伸手朝她胳膊上轻轻一戳，“阿晏我同你说话呢，你就不能理理我。”

胳膊上那轻轻酥酥的触觉传来，阿晏一阵恍惚，仿佛又是五年前的初夏。

阿晏素喜山庄里的那几颗合欢，几十年的树龄棵棵都是抱臂粗，如盖的绿荫遮下来，说不出的凉爽。阿晏夏日最爱坐在那树下，后来殷乾发现了，便日日也坐过来同她说话。阿晏不理他，他便也是这样轻轻将她戳一戳，笑嘻嘻道：“我在同你说话呢，你就不能理理我。”

阿晏忍不住转过头来，殷乾见了便又绽出个更为灿烂的笑。阿晏黯然，这可真像旧日的样子，可是终究不是了。

阿晏开口唤他，“殷乾。”他便瞬间亮了双眼望着她，阿晏轻声问道：“你当初到底为什么那么笃定最后一定是我。”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