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芳华 正文 第五章

作者:郑捷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3-03-05 05:24:35

梁思铭在《晨报》碰了钉子,讨个没趣,恼怒之下和他的手下紧锣密鼓地商讨整垮《晨报》之计,企图不择手段地干扰和破坏报纸的出版发行,从而达到置钱乾文于死地的目的。钱乾文和黄炎成对调查科突如其来的行动,当然不敢怠慢。

钱乾文叮嘱说:“……梁思铭是中央调查科派来的,背后大有来头,这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啊!”黄炎成提议说:“乾文兄说的对,鉴于当前形势,我们是不是在宣传口径上保守一点,尽量避免剌激他们?”钱乾文摆摆手:“不,没有必要,那么做反而显得做作和胆怯,让他们以为我们心存畏惧,有所顾忌,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黄炎成思忖着说:“那……这些天我到相关部门走动走动,打探和了解一下上头的意图和调查科的动静,这些特务穷凶极恶,我们不得不防备。”钱乾文赞成说:“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尤其是新闻和文化界的知名人士,你多去和他们联络沟通,以取得他们的支持和拥护。”黄炎成起身告辞:“好吧,我这就走!”

钱乾文送黄炎成出门,走到门边,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又连忙踅身回来,接起电话:“喂……啊,七姨太,是你呀……好,好……什么,我们的美编叶萍……啊,好事……嗯,不错,挺好的……恭喜,恭喜……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好,好,再见!”

钱乾文搁下电话,沉吟片刻,问肖琳说:“哎,肖秘书,你见到石小川了吗?”肖琳摇摇头:“没有,这两天石小川踪迹不定,很少在报馆露面。”钱乾文一怔:“怎么回事?”肖琳说:“我不知道。”钱乾文紧蹙眉头,不假思索地命道:“立即派人去查!”

原来,石小川与叶萍和儿子团聚,喜不自胜,却自己感到亏欠妻儿太多,一心好好补偿,让他们过上富裕幸福的生活。但他刚从部队退伍,身上没什么钱,又不好意思向花海棠开口,便把眼睛瞄向了赌桌。然而,所谓“十赌九输”,石小川急于捞钱,经常偷偷出入赌场,也是输多赢少,以致渐渐地入不敷出,债台高筑,工作上也变得懒懒散散,精神恍惚,无精打采。钱乾文让肖琳查清石小川的行踪后,暗暗派人跟踪盯梢。

赌场里,赌徒们有的在推牌九,有的在玩麻将,有的在扔骰子,有的在押宝,呼天喝地,甚嚣尘上,乌烟瘴气,一片嘈杂。

石小川和一群赌徒挤成一堆,狂呼乱叫着,正赌得热火朝天。

石小川的运气急转直下,几局下来,连连败北,已输得大汗淋漓,却仍不肯罢休。

钱乾文带着陆尚娟进了赌场,远远地一路寻觅着走来,见石小川正在玩骰子,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观看。

“他娘的!来,全都押上!”石小川心里发狠,把赌注全都押了上去,揎拳攘臂地一把抓过骰子,瞪着眼睛大叫几声“六六大顺!”把手一松,只听得“咣啷”一声骰子撒了下去。

人们睁眼望去时,立即爆发出一阵戏谑地哄笑:“哈哈,三个洞儿!”

“哈哈,又是我赢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开心地大笑着,把石小川等人的筹码捋到自己面前。“啊,输了,又输了!”输了钱的石小川目瞪口呆,泄气地坐倒在椅子发呆。“喂,石少爷,还来不来呀?”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拍拍石小川的肩头,不客气地说道。

“来,再来!”石小川不服气地喊道。赌场伙计冷笑说:“石少爷,你带来的钱全都输光了,你拿什么再赌呀?”中年人嗤笑说:“是啊,没钱赌了,干嘛占着位子呀,起来吧!”

石小川沮丧地抬头看看来人,苦丧着脸慢慢站起身来,钱乾文与陆尚娟交换了一个眼神,并点了点头。

“小川,等等,我来帮你赌!”陆尚娟上前一步,大声说道。石小川闻声望去,见陆尚娟走了过来,钱乾文则含笑站在一旁,忙挪出位置招呼道:“陆小姐,钱先生!”陆尚娟掏出一沓钞票往桌子上一甩:“来吧,三千块赌一把,不用换筹码,谁来?”

赌徒们犹豫了一下,迟迟疑疑地拿出钱来,摆在桌子上。

陆尚娟笑道:“来,开始,你们先来!”

中年人抓起骰子,一把扔下,是三个红色的四洞,接着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扔了四个六洞,另几个分别是四个三洞,四个二洞。

“好了,下面轮到我了!”陆尚娟抓起骰子,笑眯眯地说着,一把扔下,只听得“咣啷”一声,碗里出现五个梅花。

赌徒们瞠目结舌,一个个都傻了眼。

陆尚娟“咯咯”一笑:“五个梅花,哈哈,我赢了!小川,收钱!”

陆尚娟赌了一把,赢了三千元,见好就收,也不耽恋,收了钱就挽着钱乾文走出赌场,石小川忐忑不安地跟随后面。

钱乾文沉着脸问道:“你说,为什么来这儿赌钱?”石小川低着头咕哝说:“我……我亏欠叶萍和孩子太多,想补偿她们,让她们的日子过得好点……”钱乾文训斥道:“荒唐,你想让她们日子过好点就来赌钱?你见过有人靠赌博过上好日子的吗?”

陆尚娟劝道:“小川,十赌九输,你知不知道?赌钱的事,以前我也玩过,只要你迷恋上了,非叫你输得干干净净不可。今天你若不是我,你已输个精光了,拿什么去给老婆孩子过好日子呀?”石小川惭愧地说:“是,多谢陆小姐,多谢钱先生!”

陆尚娟拉开皮包取出一沓钱数了数,递给石小川:“喏,这是你的一千块钱,还给你吧。”石小川连忙推辞:“不,不,这是你赢的,我的钱已经输掉了,我不能要,不能要……”钱乾文说:“拿着吧,这是你七妈给你的钱,我让陆小姐帮你赢回来了,还算是你的钱,你不必客气”!

石小川感激地接过钱:“谢谢,谢谢陆小姐、钱先生!”钱乾文严厉地说:“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上班做事,好好跟着叶萍过日子,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我决不许你再到赌场上来,一旦发现,决不轻饶!”

温海大戏院里,台上坐了几名中老年妇女,中间摆着一个讲台。

台下座无虚席,妇女们把大戏院挤得满满,在一些座位上,也坐着几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钱乾文则在前排正襟危坐。

一位风度优雅的中年女士走到讲台前,面对台下大声宣布:“各位女士、小姐和先生们,今天我们有请著名报人、《晨报》总理钱乾文先生为我们作演讲,大家欢迎!”

掌声哗然而起,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钱乾文从座位上站起,彬彬有礼地面向大家鞠了一躬,从容走向讲台。

钱乾文伫立讲台前,朗声说道:“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受温海妇女联合会的邀请,在这儿与广大妇女同胞一起讨论关于妇女解放的问题,我深感荣幸……”

大戏院门前,钱乾文的轿车停在一旁,石小川倚在车头吸烟等候,年轻貌美、秀气优雅的苏雅心,穿着一身朴素的旧衣裙,从街头匆匆走到大戏院门前,稍稍顾盼了一下,急急拾阶而上,走进戏院。

钱乾文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千百年来,我国妇女一直处在封建礼教的重重禁锢之下,处于从属地位,饱受男人的压迫和欺凌。因此,我一贯主张男女平等,恋爱自由,婚姻自主,禁止童养媳,反对缠足,反对禁锢妇女,反对包办和买卖婚姻,男尊女卑……”

全场掌声雷动,苏雅心走进戏院,见前四五排的地方有一个空着的位子,便进去端然坐下,眼睛注视着台上的钱乾文,凝神倾听。

钱乾文继续演讲:“……男女不平等,妇女成了男人的附庸,她们必须缠足,必须受到禁锢,必须恪守‘三从四德’,遵从‘夫为妻纲’,既没有社会地位,也没有发言权,长期处于受压迫和欺凌地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对此,我在这儿大声呼吁,妇女争取解放,首先要行动起来,砸碎封建礼教强加在妇女身上的种种枷锁,解脱一切束缚,争取自由和民主,争取应有的社会地位。妇女们也要像男人一样,走出家门,参加社会和政治活动,彻底摆脱受压迫受欺凌的屈辱地位,也要和男人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全场爆发起如雷的掌声,苏雅心深受感动,热泪盈眶地拼命鼓掌……

叶萍在家里的小客厅支了一个画架,对着窗外的景色挥笔绘画,花海棠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欣赏。

“哎,川平呢,怎么没见他?”

“啊,他被隔壁的费大姐带去玩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小川也没休息吗?”

“钱先生去大戏院演讲,他送钱先生去大戏院了。”

“钱先生去大戏院演讲……给谁演讲?”

叶萍审视着刚勾勒的几笔画:“听说是被温海妇女联合会邀请去的,那肯定是去给妇女演讲了,内容必定是妇女解放的事。”花海棠笑笑:“哦,钱先生对妇女解放运动也有兴趣?”叶萍回答说:“钱先生热衷于慈善事业,同情贫苦人民,经常慷慨解囊,拿钱资助那些贫病交加的人,对妇女解放运动也很热衷。”

花海棠会心一笑说:“他这人我知道,向来热心于社会活动,同情人民疾苦,对自己的事却漠不关心。”叶萍问道:“七妈,你很早以前就认识钱先生了吗?”花海棠感慨地说:“是啊,我在十三四岁时就和他认识了,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

叶萍又问:“钱先生为什么不结婚呢?”

花海棠幽幽地叹息说:“他曾经结过婚,有过一段幸福的婚姻,并生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不幸的是,女儿早夭,他的妻子受了剌激,精神失常跳河投水自尽了。钱先生惨遭打击,以后寂然一身,不再结婚……”

叶萍恍然地说:“啊,原来是这样!哎,这段时间我看他身边有个女人,很漂亮也很妖冶,那是他的什么人呀?”

花海棠淡淡一笑:“他虽不结婚,但身边从不乏年轻漂亮的女人,都是逢场作戏而己。现在这个女人,是温海城里的交际花,名叫陆尚娟……”

几天后,黄炎成从南京回来了,在报馆总理办公室把此行所得到的情况向钱乾文作了详细汇报。

“……这么说,我们的报纸已引起蒋委员长不满了?”钱乾文吸着雪茄,透过淡淡的烟雾,凝望着黄炎成,若有所思地说道。

黄炎成凝重地说:“是的,我通过关系了解了一下,蒋先生对我们的报纸大为恼火,还把陈立夫叫去训斥了一顿。陈立夫因此火冒三丈,立即下令调查科进行调查。于是,调查科主任徐恩曾派梁思铭为温海特派员,专程从南京赶来要对我们的报纸进行调查和监督。”

钱乾文冷笑道:“怪不得梁思铭神气活现,原来有蒋作靠山,后台很硬啊!”黄炎成反映说:“不过,梁思铭还真有拿着鸡毛当令箭之嫌。据我所知,徐恩曾只命梁思铭对我们进行调查,并没有让他直接与我们交涉,逼迫我们改变舆论导向。”

钱乾文嗤之以鼻地说:“我知道了,这是梁思成立功心切,自以为是,狐假虎威,想一下子制服我们,逼我们就范,他好向上面邀功领赏!哼,他也太不识时务,不自量力了!”黄炎成提醒说:“我听说梁思铭在你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恨得咬牙切齿,已命令手下特务千方百计搜集资料,查找证据,企图置我们于死地,我们不得不防!”钱乾文点头说:“嗯,我们不怕他们,但也得小心提防他们……”

马路上,一辆无轨电车徐徐驶来,在路边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苏雅心随着人们从车上下来,向报馆大门走去。

苏雅心在报馆岗亭外向门卫登记后,走进报馆,上了三楼,由肖琳接待着,领到总理室门前的一把长椅坐下。

肖琳客气地说:“大姐,你先在这儿等等,钱先生有事正忙着呢,待会儿他有空了,我就来叫你进去。”

苏雅心感激地说了声“谢谢”,从报架上拿了一叠报纸翻阅等候。

总理室里,钱乾文对黄炎成说:“这些狗特务心怀叵测,要提防他们不择手段,干扰和破坏我们报纸的出版发行,你尽快去办吧。”黄炎成说:“好吧,那我先走了!”

钱乾文起身把黄炎成送出门外,又回到写字台前坐下。

肖琳进来禀报:“钱先生,有一位年轻的太太求见。”钱乾文疑惑地抬起头来:“年轻的太太,是谁?”肖琳摇摇头:“不知道,她说她名叫苏雅心,几天前在大戏院听过你的演讲。”钱乾文说:“啊,那你请她进来吧!”

“是”肖琳答应一声,退出门外。

稍顷,苏雅心走进门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施礼道:“钱先生,你好!”钱乾文含笑起身迎接:“啊,你叫苏雅心?”苏雅心眉顺眼地说:“是,我叫苏雅心。”钱乾文客气地说:“那……苏太太请坐!”

一辆豪华轿车从门口驶了进来,在报馆院子里停下。

石小川从车上跳下,拉开后座车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陆尚娟从车上下来,步履“笃笃”地向大楼走去。

石小川连忙跟上前去。

总理室里,苏雅心已哭成一个泪人,泣不成声地说:“……他既是酒鬼又是赌徒,失去工作也无生意可做,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喝酒赌博,喝醉了就打骂我和孩子,家里可换钱的东西都被他换了钱拿去赌博了,早已输得一干而净……”

钱乾文用同情的目光望着苏雅心:“不像话,这……太不像话了……”苏雅心哭道:“如今,我们……已经倾家荡产,一家人生计无着,往往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而且……我已经怀了身孕,他也不管不顾,整天混迹赌场,连家也不回……”钱乾文生气地说:“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苏雅心泪流满面地哽咽:“那天在大戏院……钱先生的演讲深深打动了我……我无路可走了,今天特地找上门来,求你帮我一把,好歹劝劝我丈夫,跟他讲讲道理,让他戒赌戒酒,重新做人,找份工作养家糊口……”钱乾文沉吟半晌,答应说:“好吧,找个机会我上你家去,好好和你的丈夫谈谈,劝他迷途知返,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苏雅心拭泪说:“谢谢,谢谢钱先生!如果你劝我丈夫回心转意,等于救了我们全家的命,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不,不,你千万别这么说,应该的,应该的!”钱乾文有点手足无措地说着,从裤袋掏出一沓子钱,数了十张,递给苏雅心:“苏太太,这点钱你拿去用。若无意外,你们一个下半年的费用也够了。若还有什么困难,你尽管来找我。”

“不,不,我不能要你的钱!”苏雅心慌乱地躲闪推辞。钱乾文拉过苏雅心的手,把钱放在她的手里,诚恳地说:“拿着,回去好好过日子,若还有什么困难,你尽管来找我。”苏雅心感激涕零地收了钱:“钱先生,谢谢你,我这辈子也忘不了你的恩情……”

“乾文,我回来了!”苏雅心正要向钱乾文告辞,门口响起陆尚娟的声音。钱乾文和苏雅心转头望去,只见陆尚娟和石小川兴冲冲地走进门来。

“乾文,我这身衣服怎么样啊?刚买的,才八百块钱呢!”陆尚娟走到钱乾文面前,旋转着转了一个圈,笑盈盈地说道,又把眼睛投向苏雅心:“哎,她是谁呀?”

“啊,她是我的一个朋友,今天有事找我……”

“你的朋友?我没听你说起过呀!”

“噢,长久不联系了,所以没和你提起。”

陆尚娟打量着苏雅心:“嗯,人长得挺漂亮,也秀气,可惜衣服穿得寒碜了一点,看上去皱巴巴,可怜兮兮的,一点风度气质也没有!好了,你们谈吧,我回房了,再见!”说着,陆尚娟妩媚地一笑,扭腰摆臀地转身而去。

苏雅心窘迫地说:“钱先生,我该回去了!”钱乾文对石小川:“啊,好!小川,你用车送送苏太太!”苏雅心慌忙推辞:“不,不用,一点点路……用不着送……”石小川热情地说:“苏太太不用客气,请吧!”

这是毗连南市街的一片棚户区,石小川驾驶着豪华轿车沿着一条坑坑洼洼、坎坷不平的泥沙路徐徐驶来,在施家斜对面停下。

石小川先下车,转到后座,把苏雅心搀扶下车。

施家门前人影一闪,苏雅心的丈夫施德明走出门来,正好看到石小川把苏雅心扶持下车,连忙闪身一旁暗暗窥探。

苏雅心感激地致谢:“谢谢小石师傅,再见!”“苏太太再见!”石小川和苏雅心打了声招呼,回到车里,掉了个头,开着车子走了。

苏雅心目送轿车远去,才转身向家门走去,施德明连忙闪身进屋。

苏雅心走进家门,感觉渴了,上前拿起放在桌上的茶壶,倒了满满的一碗水,咕噜咕噜地喝下。

“哟,今天你真体面啊,居然坐着小轿车回来了!”施德明悄无声息地从里屋出来,冷笑着讥讽道。

苏雅心瞥了施德明一眼,把碗往桌上一放,顾自朝里屋走去。

“你等等!告诉我,送你回来的那个人是谁?”施德明沉着脸喝道,苏雅心不屑理睬地说:“是个司机,怎么了?”施德明一愣,阴阳怪气地笑笑:“啊,他是司机啊!那……是谁叫他送你回来的呢?”苏雅心警觉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施德明嬉笑地说:“我很感兴趣呀,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对我的老婆这么体贴爱护,我得去谢谢他呀!”

“无聊!”苏雅心生气地瞪了施德明一眼,转身走进里屋。施德明表情悻悻,阴冷的脸上泛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石小川送走苏雅心回到报馆不久,钱乾文因晚上要带陆尚娟去看花公馆看花海棠的演出,推门走进总理室里间的卧室,见陆尚娟身穿一件妖艳性感的晚礼服,对着镜子正转来转去地顾影自照,不禁皱了皱眉头。

钱乾文催促道:“喂,时候不早了,你打扮好了没有?”陆尚娟对着镜子嫣然一笑:“还没呢?我不知穿哪件衣服好,你快来帮我挑选一下。”钱乾文不耐烦地说:“什么好不好的,不就是去看场戏吗?我看你随便穿那件都行!”

陆尚娟盈盈一笑:“那可不行,怎么能随便穿呢!我们今天可是去花公馆看七姨太花海棠的演出,她可是个出了名的大美人,要是她看到你带去的女人穿衣打扮不上档次,岂不要小看了你?”

钱乾文笑着在床沿坐下:“算了吧,你没必要那么慎重其事,你即使打扮得再漂亮,也许她连看也不会看你一眼,别枉费心思了!”陆尚娟一惊:“什么,她不拿正眼看我?”钱乾文解释说:“不是她不拿正眼看你,而是晚上她要演出,哪有时间看你呀!”

陆尚娟松了口气,笑道:“我以为她看不起我呢,吓了我一跳。哎,乾文,今天来你办公室的那个女人真是你的朋友吗,她叫什么名字?”钱乾文说:“她叫苏雅心,怎么了?”陆尚娟品评说:“那个女人虽然打扮普通,衣服寒碜,但她是属于你们男人喜欢的类型,我怕到时候你会喜欢上她!”

“别胡扯,这怎么可能呢?”

“你真的不会喜欢上她吗?”

“不会,她是个有夫之妇!”

“你说话算数?”

“绝对算数!”

“啊,那太好了!”陆尚娟欢呼一声,猛地扑了过去,把钱乾文按倒在床上,“咯咯”浪笑起来……

昏黄的电灯下,苏雅心在厨房手里拿块面团,在一个脸盆里不停地揉着,一个年约三四岁在边上玩耍的小男孩跑过来嚷嚷:“妈妈,我饿!”苏雅心连忙安慰:“好,好,妈妈今天煮面条给你吃,一会儿就好,你自己到一边玩吧。”

“好吧,妈妈,面煮熟了就叫我,我会吃很多很多……”小男孩看了看脸盆里的面,放心地跑到一边,又去玩耍了。苏雅心欣然一笑:“嗯,好,你去玩吧,面煮好了我就叫你!”

施德明鬼鬼祟祟地转了过来,阴冷地笑笑:“说吧,今天下午你去哪儿了,到底是谁派车送你回来的?”苏雅心满脸不悦地说:“你想干什么呀,还没完没了你?”施德明冷笑道:“不是我没完没了,而是这事儿不能就这么了了!”苏雅心气恼地说:“施德明,你别胡搅蛮缠好不好?”施德明冷冷地说:“我胡搅蛮缠?哼,你别把我当傻瓜了,老婆出去和别人偷情鬼混,我就不能问问?”苏雅心怒道:“你……你别血口喷人!”

施德明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拿在手里晃了晃:“我血口喷人?哼,你别骗我了,你看这是什么?”

“啊,我的钱!你偷我的钱……快还我……还给我!”苏雅心大吃一惊,慌忙跑过去扑上前夺钱。施德明闪身躲开,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我是在床垫下找到的,这钱不是你相好给的,就是你卖身得来的……”

苏雅心分辩说:“不,不,这是一个好心人见我可怜,他资助我,给我拿回家过日子的!”施德明狞笑说:“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平白无故……谁可怜你,谁给你钱过日子?”苏雅心扑上去夺钱:“给我,把钱还给我!”

“去你的,臭婊子!”施德明恶狠狠地骂道,一巴掌打过去,又一把将苏雅心推开。

苏雅心猝不及防,踉跄后退一步,栽倒地上。

“哼,也好,我手头正好缺钱,老婆卖身赚了钱,正好可以给我作赌本!”施德明轻蔑地看看地上的苏雅心,用无赖的口吻说着,拔腿就走。“不,那是我的钱……我们母子俩的活命钱,你不能拿走,还给我……快还给我……”苏雅心回过神来,扑上去一把死死抱住施德明的腿。施德明挣脱不了,破口大骂:“臭婊子,放开,我叫你放开!”苏雅心抱着施德明的腿哭喊:“不,我不放,你把钱还我,还给我……”

“臭婊子,你找死!”施德明勃然大怒,手脚并用,大打出手,骂道:“不要脸的臭婊子,我打死你,打死你……”

小男孩闻声跑来,见状惊恐地哭喊:“妈妈,妈妈……别打了,爸爸别打妈妈了,妈妈……”

苏雅心不顾一切,任凭施德明拳打脚踢,死死抱住施德明的右腿不放。

施德明暴跳如雷,拳脚雨点般地落在苏雅心的身上。苏雅心渐渐失去知觉,整个人无力地瘫软下去,终于松开了抱着施德明右腿的手。

施德明一脚踢开苏雅心,冷笑一声,顾自出门而去。

苏雅心昏厥过去,一股殷红的鲜血由大腿内侧汨汩流淌下来……小男孩扑倒在苏雅心身上,拼命大哭:“妈妈,妈妈……”

花公馆小剧场里,人头攒动,观众济济。

钱乾文和陆尚娟坐在三五排的座位上,凝神看着花海棠在台上演出《状元媒》。花海棠穿着戏装,扮成柴郡主,一丝不苟地表演着,唱道:

“自那日与六郎姻缘相见,

行不安坐不宁情态缠绵。

在潼台被贼擒性命好险,

乱军中多亏他救我回还。

这桩事闷得我柔肠百转,

不知道他与我是否一般。

百姓们闺房乐如花美眷,

帝王家深宫院似水流年 ……”

身穿*的钱乾武匆匆走进剧场,用手电筒照路,走到钱乾文和陆尚娟所在座位边上,向钱乾文招了招手,钱乾文连忙起身,跟着钱乾武走出剧场。

小剧场门口,微弱的路灯光下,钱乾武神色凝重地向钱乾文叙述了苏雅心被打致伤,造成流产的事情经过。

钱乾文吃惊地问:“那个被打伤的人说……她叫苏雅心?”钱乾武回答说:“是,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赶到她家时,她遍体鳞伤,昏迷不醒,流了很多血……”钱乾文着急地问:“现在她人呢?”钱乾武说:“我们已经把她送往医院,经过抢救她苏醒过来了,但孩子没保住,流产了……她哭着说要见你……”

“走,快去看看!”钱乾文说着,急忙向门外走去,钱乾武连忙大步跟上。

苏雅心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打着吊针,正默默流泪,病房门打开了,医生领着钱乾文和钱乾武走进门来。

苏雅心见是钱乾文来了,眼睛一亮,吃力地叫了一声“钱先生”,欠欠身想坐起来,却因身体虚弱,没有如愿,只得躺下。

钱乾文走到病床边,关切地问道:“苏女士,好些了吗?”苏雅心含泪点了点头:“好些了,谢谢……钱先生能来看我……”钱乾文在床沿上坐下:“怎么回事,你丈夫又打你了?”苏雅心心里一酸,捂着脸哭泣起来。

钱乾文同情不安地说:“你能告诉我……他为什么打你吗?”苏雅心泪水潸然地哭诉:“今天下午,你好心叫小石师傅送我回家,被他看到了,非说我在外面与人偷情,有了野男人,给他戴了绿帽子。后来,他又在床垫下搜到了你给我的那些钱,一口咬定说那钱是我卖身得来的……我要拿回那些钱,他就往死里狠命打我……

钱乾文吃惊地问:“他人呢?”苏雅心哭道:“他把我打昏……拿走了钱,就跑赌场去了,根本不顾我的死活……”钱乾文气愤地怒道:“岂有此理,你丈夫简直畜生不如!乾武,你立即派人找到他,好好教训他一顿!”钱乾武一怔:“是!可是……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苏雅心啜泣说:“他叫施德明,瘦瘦的,年纪三十岁不到……”

“七姨太,我可是你的忠实戏迷啊,你的戏我是逢场必看,有的戏我不知道看多少遍了,但还是爱看,百看不厌!”戏演完散场后,花海棠在后台的化妆间里,一边卸妆,一边与陆尚娟和石小川说话谈笑,陆尚娟崇拜地说。

花海棠矜持地笑笑:“是吗?那我真该好好谢谢陆小姐了!”

陆尚娟不好意思地笑笑:“七姨太客气了!在我心目中,七姨太一直是我的偶像,要不是你是小川的七妈,又和乾文熟悉,别说和你坐在这儿说话了,就是想见你一面也不能够,今天认识你是我最大的荣幸。”花海棠谦逊地说:“不,不,别那么说,你喜欢看我的戏,我也很高兴,以后只要这里演戏,你尽管来看。哎,钱先生呢?”石小川说:“戏演到一半时,乾武把他叫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花海棠怔了一下:“啊,那好!等我卸完妆,请陆小姐在这儿陪我喝茶,我们一起等钱先生回来接你,怎么样?”

陆尚娟欢喜不迭地说:“多谢七姨太!”

乌烟瘴气、喧嚣尘上的赌场里,施德明赢了钱,神气活现地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与一帮赌徒聚在一起吹牛聊天。

赌徒甲打趣说:“阿明,前些天你不是说连赌本也输掉了吗,今天怎么忽然来钱了,这么神气!”施德明嘻嘻一笑:“嘿嘿,不好意思,正愁没赌本呢,谁知我那老婆有钱偷偷藏在床垫下,被我找着了,我又有钱了!”赌徒甲问道:“你老婆的钱……哪来的?”施德明怔了一下,含糊地说:“我怎么知道她的钱是哪来的?反正见者有份,让我找着了,就是我的了!”赌徒乙嘻嘻一笑:“嘻嘻,阿明,该不是你老婆偷了人,钱是相好给她的吧?”赌徒甲说:“是啊,要不然她哪来的钱呢?”

众赌徒不由得发出一片戏谑的哄笑。

施德明悻悻地说:“什么相好不相好,反正有钱就行,我才不管那钱是谁给的!”赌徒丙说:“对,对,这才是阿明的英雄本色!只要有钱,管她从哪来的,就是做了乌龟王八蛋又怎么样?”赌徒乙说:“哎,阿明,你也得问问她呀,不能一笔糊涂账啊!”施德明说:“怎么不问?我问了,她不肯说,我把她狠狠揍了一顿,就跑这儿来了。”

钱乾武身穿便衣带了几个警员远远地走了过来,伫足一旁注意地观察倾听。

“那你查过没有,那钱是怎么回事,奸夫到底是谁?”

“我记着了那辆轿车的车牌号,稍为一查,就一清二楚了。”

“这么说,你已经查着奸夫了,他是谁呀?”

“对,对,快说说,是谁呀?”

“那人名叫钱乾文,是我们温海大名鼎鼎的大佬!”

“哇,钱乾文啊!阿明,你真是好福气啊,撞上了钱乾文这么一个大佬,以后你还怕没钱花?”

“依我说呀,阿明的好福气是因为娶了一个漂亮的老婆,有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才傍上这么一个大佬!”

施德明眼一瞪:“福气个屁!谁愿意当乌龟王八蛋,心甘情愿让自己的老婆给别人睡呀?”

赌徒甲说:“哎,那你说错了!我们赌博的人都有手气不顺的时候,一旦输了钱,卖田卖地,典儿当女,卖妻卖房,什么人没有?你老婆只陪大佬睡睡觉,就能换来大笔大笔的钱,这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啊!”

施德明没好气地说:“去,去!那你为什么不叫自己老婆去陪别人睡觉呀?”赌徒甲戏谑地说:“我老婆黄脸婆一个,又丑又老,想去陪人睡觉也没人要,我想当乌龟王八蛋也当不成啊!”

众赌徒哄然而笑。

钱乾武走近施德明:“你叫施德明?”施德明一愕:“是……请问你是……”钱乾武严肃地说:“我是警察局的,有事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钱乾武把施德明带到警署办公室,拿张凳子让他坐下,自己据案而坐,审视着惴惴不安的施德明。

钱乾武冷冷地说:“施德明,你知不知道你打得你老婆遍体鳞伤,昏倒在地,导致流产了?”施德明惊慌地说:“不,不,我不知道……”钱乾武说:“她现在住在医院里,经过抢救已脱离危险,你想不想去看看她?”施德明慌乱地说:“不,不,我……我不去……”钱乾武意外地一怔:“嗯,你打伤了老婆,为什么不去看她?”

施德明羞愧不安地说:“我……对不起她,我不该这时候再去伤她的心,怕她难过……” 钱乾武冷笑说:“嗯,这么看来,你还有耻羞之心!那你应该迷途知返,改掉赌博恶习,好好找份工作,重新做人。”施德明连忙答应:“是,是,我一定牢记长官的吩咐,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钱乾武问道:“刚才我在赌场听你们在说什么大佬钱乾文和你老婆……是怎么回事,你能说来听听吗?”施德明连忙招供:“呃,事情是这家样的,今天下午我老婆出门去了,直到傍晚时分一辆轿车送她回来,那车是《晨报》老板钱乾文的,后来我又在床垫下搜出了一沓钱,是钱乾文给我妻子的钱,所以我怀疑她们……”

钱乾武恍然地说:“啊,那你也不能无端怀疑,胡乱猜测,万一钱乾文是出于对你们的关心,好心好意地资助你们呢?”施德明说:“是,是,长官说得对,我不该胡乱猜疑!”钱乾武摆摆手说:“好了,你先回去吧!不要胡乱怀疑别人,也不要再去赌博了。等你有空了,去医院看看你的老婆,知道吗?”施德明点头哈腰地答应:“知道,多谢长官!”

钱乾文坐在医院病房的床沿上,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递给苏雅心:“……你的医药费由我和医院结算,你放心吧。这点钱你先拿着,安心养病,等身体养好了,我再为你找份工作,不要担心以后的生活。”

苏雅心推辞说:“不,不,钱先生,我不能再要你的钱,我不能要……”钱乾文诚恳地说:“这钱你拿着,没有钱怎么过日子,况且你还要抚养孩子,身上怎么可以没有钱?”苏雅心只得收了钱,感激道:“谢谢,谢谢钱先生!”

这时,钱乾武叫了一声“哥”走进门来。

钱乾文招呼说:“乾武回来了,你找到施德明了吗?”钱乾武答道:“找到了,我把他带回警署谈了话,他态度倒蛮好,表示要改邪归正,重新做人。”钱乾文强调说:“以后不许他再打骂妻子,你和他说了吗?”钱乾武说:“他也有悔改之心,说过两天就来医院看望苏女士。”钱乾文心里一宽说:“那好,我们走吧。”

花海棠和陆尚娟仍坐在花公馆客厅里愉快地喝茶聊天,等候着钱乾文。

“陆小姐和钱先生是怎么认识的,跟他多少时间了?”

“我们是去年秋天在百乐门舞厅跳舞时认识的,已经半年多了。”

“半年多……时间也不短了,你们会结婚吗,有什么打算?”

“结婚?我倒是想啊,但钱先生好像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为什么?”

“我一个风尘女子,出身寒微,他怎么看得上我呢。”

花海棠安慰说:“出身寒微,风尘女子都不要紧,关键是你要对他好,让他觉得生活中他少不了你了,他就会动了结婚的念头。”石小川进来禀道:“七妈,钱先生回来了。”

花海棠和陆尚娟抬眼望去,只见钱氏兄弟一前一后走进门来……

钱乾文同情妇女,痛恨家暴行为,得知苏雅心被丈夫殴打导致流产的消息,立刻赶到医院看望慰问,不仅为她支付医药费,还给了她一笔钱调养身体,并让在警署当警长的弟弟钱乾武出面教训了施德明一顿,一心伸张正义,想把苏雅心从水深火热的生活中拯救出来,原以为这么一来万事大吉,必能让施德明洗心革面,改邪归正。谁知,施德明无赖的很,表面上满口答应改过自新,心里却恨钱乾文为苏雅心打抱不平,在背地里大放厥词,散布流言蜚语,肆意造谣污蔑钱乾文勾搭他的妻子,与苏雅心通奸偷情。

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一片嘀嘀嗒嗒的声响里,黄曼莉和调查科特务们正在办事处大厅紧张地伏案工作,梁思铭兴冲冲地推门而入,拍拍手喊道:“来,来,大家都过来,我先向你们报告一个激动人心好消息!”

黄曼莉等人连忙放下手头工作,站起身围向梁思铭。

梁思铭用幸灾乐祸的神情得意地宣告:“我告诉你们,我发现钱乾文的新动向了,他现在对一个女人很感兴趣,这个女人名叫苏雅心,据说这个女人长得十分漂亮,很有风情……”黄曼莉抿嘴一笑:“那有什么稀奇的,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叫陆尚娟,是温海城里有名的交际花,他们相好已经半年多了。”梁思铭笑着说:“不,不,你那是陈年老皇历了,这个女人和钱乾文认识还不到一个礼拜,名叫苏雅心。来,我弄来了她的照片,给你们看看。”说着,梁思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

黄曼莉和同事们连忙俯上前观看,一时间议论纷纷。

“嗯,果然漂亮,是个美人!”

“是啊,她的眼睛好像会说话,迷死人了!”

“你们看看这脸蛋,这小嘴……怪不得钱乾文喜欢呢!”

梁思铭得意地笑笑:“不过,她的人和照片还是有区别的,现在她人看上去憔悴,衣服也没那么光鲜……”黄曼莉不屑地问道:“梁特派员,这个女人好像和我们调查《晨报》没什么关系吧?”

梁思铭兴致勃勃地说:“当然有关系,钱乾文既然对她有兴趣,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女人搞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或者制造什么麻烦,以牵制钱乾文,扰乱《晨报》的阵脚!”黄曼莉不以为然地笑笑:“我好像还是不能领会梁特派员的意思。”

梁思铭眉飞色舞地说:“单凭钱乾文喜欢上苏雅心这件事,当然对我们的工作没多大用处,关键是苏雅心是有夫之妇,她的丈夫施德明是个酒鬼又是赌徒,得知钱乾文和苏雅心的奸情后,把老婆痛打了一顿,导致苏雅心流产,住进医院抢救……”“啊,这……这下钱乾文倒真是遇上麻烦了!”特务们相顾愕然。梁思铭咧嘴一笑:“对,这回他惹上麻烦了,而给我们带来的却是机会!”

施德明闷闷不乐地走进赌场,几个赌徒连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两个调查科特务冷眼旁观地伫足一旁窥探。

“喂,前天晚上你去警署,警察怎么说?”

“怎么说,挨训呗。”

“你挨了训……警察为什么训你?”

“我抢了老婆的钱,把她打得受伤流产,住进医院……”

“啊,那……要不要紧啊?”

“我不知道。”

“阿明,那你愣在这儿干嘛,还不赶快去医院看看你老婆?”

“不,我对不起她,没脸见她……”

两特务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走上前去。

特务甲笑嘻嘻地说:“施德明,你不去医院看你老婆,那钱乾文却没有闲下来,一直在医院陪着你老婆呢!”施德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他……一直在医院陪我老婆……”特务乙说:“是啊,钱乾文不仅在医院守着你老婆,还替你老婆交了医疗费用,又给了你老婆一笔钱……”施德明恨得咬牙切齿:“啊,奸夫淫妇,我……我饶不了他们!”

施德明听说钱乾文一直守护陪伴着苏雅心,认定钱乾文和苏雅心是奸夫淫妇,不禁怒火中烧,恨恨不已,扬言报仇雪恨。两特务见妒火已经点燃,得到钱乾文在一家大酒店吃饭的消息,连忙把施德明也拉到那家大酒店,在大厅摆下一桌酒席,赌徒们和两个特务陪着施德明觥筹交错,轮番灌酒,趁机挑拨离间,煸风点火。

特务甲劝道:“阿明,算了,胳膊扭不过大腿,鸡蛋不能去碰石头。钱乾文虽说勾搭了你老婆,但他有钱有势,你怎么斗得过他,还是忍一忍吧。”施德明眼睛一瞪:“忍……怎么忍?这口气我……我怎么忍……忍得下……”特务乙别有用心地说:“哎,忍不下也得忍,你是斗不过他的,难道要你为老婆去和他拼命不成?”

施德明怒气冲冲地说:“对!我没钱没势,贱命有一条,我跟他拼了!”赌徒甲劝解说:“你别胡说!俗话说‘抓赌见赃,捉奸成双’,你又没拿到他们通奸的把柄,凭什么要去和他拼命?”赌徒乙连声附和:“对,对,阿波说得对!阿明,你千万不能乱来啊!”

施德明倔强地说:“不,他们的奸情不是明摆着吗?钱乾文和我老婆若没奸情,凭什么又是付医疗费又是给钱?我不是傻瓜,他按的是什么心,我能看不出来吗?”特务甲说:“对,对,这是明摆着的事,谁不清楚呀!”特务乙忽然说:“哎,你们看,钱乾文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见钱乾文带着石小川和一些人告了别,从楼上包厢下来。

施德明两眼喷火地站起身来,迎上前去。两特务相互丢个眼神,慌忙避开,悄悄溜走,两赌徒见情形不妙,不敢去劝施德明,也退到一旁,暗暗窥探。

钱乾文和石小川并肩下楼,穿过大厅,不紧不慢地向酒店大门走去。

守候在一旁的施德明闪身出现,喷着酒气脚步踉跄地迎上前去,挡住钱乾文的去路,翻着白眼,大声喝道:“喂,你……你就是钱……钱乾文……”钱乾文一愕:“是啊,请问你是……”施德明冷笑说:“我……我叫施德明,是苏雅心的老公……”钱乾文愣了愣:“啊,原来你就是苏雅心的丈夫,你找我有事吗?”

施德明破口大骂:“钱乾文,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衣冠禽兽……畜生,你和我老婆通奸……给我戴绿帽子,我警告你……今后我不许你……再碰我……我老婆……”钱乾文连忙解释:“啊,我想你肯定误会了,我和苏女士什么事也没有,我见你们生活困难……有心帮她……”施德明怒吼道:“放屁!你为什么帮……帮我老婆?为什么……不去帮……帮别的女人,偏偏要帮我……老婆……”

石小川连忙上前劝解:“施先生,你肯定误会了……钱先生确实是好心好意地帮你们,而你不知感恩,反而对老婆大打出手,现在又跑到这里来无理取闹,你太过份了!”施德明瞪着眼睛,粗着脖子嚷嚷:“我过份?若不是……他奸污我老婆,我怎么会……打我老婆,她怎么会流……流产,他……乱搞妇女,好色成性……搞得我们夫妻反目,家庭不和……”

“哼,看来你果然是个无赖,真不可救药!小川,别理他,我们走!”钱乾文不屑地冷笑一声,拔腿就走。

“你不能走,我不……不让你走,你给我站……站住!”施德明愣了一下,借着酒劲追上前去,挡在钱乾文面前。钱乾文生气地喝道:“你想干什么?让开,你给我让开!”

“不,我不让开,我要报仇,我要和你算账!”施德明非但不退让,反而瞪着一双充血的醉眼,一步步向钱乾文逼近。

“去你的,王八蛋!”钱乾文忍无可忍,扬手狠狠一巴掌打向施德明。

“啊,你……你打我……狗杂种,你玩我老婆……骂我王八蛋……还打人?我……我跟你拼了!”施德明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好不容易站稳身体,怒骂一声,发疯似地扑向钱乾文。

石小川慌忙上前护住钱乾文,飞起一拳击在施德明头上。

施德明遭到猛击,一跤跌倒在地,吃惊地爬起身向石小川扑去。石小川一阵迎头痛击,把施德明打翻,冲上去又是一顿拳脚,打得施德明满地乱滚,嗷嗷直叫。钱乾文连忙拉住石小川,制止说:“小川,好了,留他一条狗命,我们走!”石小川闻声收手,却不解气,又狠狠踢了施德明一脚,才跟随钱乾文出门而去。

围观的人们三三两两地摇头叹息着散去,两特务从角落里现身出来,冷冷注视着鼻青脸肿,血流满面,在地上蜷曲成一团的施德明。

两赌徒连忙上前,扶起施德明……

→如无内容,点击此处加载内容←
如若多次刷新还无法显示内容,请点反馈按钮报错!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