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啸诗曲 第四十七章 夺人富贵害人命

马华狗沿路打听着到了赫章镇，找到章掌柜儿子，恰逢掌柜去世仅三天，假惺惺泪如倾盆大哭一气，拿出书信，章少掌柜年少体弱，又是孝顺之人，还不任他摆布，等当晚大赢蒙上红盖头入了洞房，马华狗头一件事就是让管家辞去小徒弟，紧接着把当年认识桑老爹的旧人暗自换成自己人，心中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等他那里安置停当，悄悄潜回村里探查究竟。桑玫娥还在苦等爹爹，半年之期已过，爹爹还不见回来，报了官，官府也查不出个线索，女儿家无以谋生，三餐不继，没师傅教织不了布匹，只能绣些绢帕，央托门口大婶去集市上卖。

马华狗内心觉得桑梅讹被自己坑的怪可怜的，就以老邻居照顾之名，把她托给王大娘照顾，每月给三、四斗小米，暗里让王大娘严加看管，限制她行动出门。桑梅讹有的吃，对马华狗自然感恩戴德，逢年过节求人把乡间土产带去探望马华狗，马华狗一乐，背地儿里觉得又可气又可笑，指着物品笑骂愚蠢女。大小赢姐妹俩混上好日子，也不忘常来摆摆阔，没来由的冲桑玫娥尽挑难听话说，横鼻冷目指责一番，耍耍威风，桑玫娥不恼，反倒陪出不少笑脸，安守本分过日子，吃不了的小米让人换成丝绢，丝线，自己在家绣弄些绢帕，托王大娘上集市出售绣绢，积攒些小钱。

桑玫娥规规矩矩在家绣花，每逢花狗一家来的这几日，王大娘脸色极其难看，寸步不离的盯着，桑玫娥也不以为意，一晃十年过去，她早已是老姑娘。

等桑玫娥独自鳏寡老死，这件事也就此打住，谁还管真假，便不用再瞒着捂着，再没了下文。未料世上有如此巧合之事，当年小徒弟娘子极爱桑玫娥的绣品，等她染重症临死之际，非要见见绣鸳鸯绢帕之人。这徒弟姓万单字一个昇，万昇托人找来桑玫娥，万妻搂住淑娥痛哭流涕道：“这对鸳鸯活生生，与我娘亲绣的一般无二，让我每每看起，都想起自己亲娘，我把它放在枕畔，就像娘亲在身边一般，只是我娘死的早，撇下我与兄弟，拉拉扯扯，修修补补，没过一天好日子，享过一天福，十四、五岁嫁人好不容易遇到个知冷知热的，可我自格儿身子又不争气……万昇盛的妻子絮絮叨叨宣泄，哭一阵说一阵，病情反而更加严重，当夜就撒手而去，临死前非要万昇续娶桑玫娥。万昇娶了桑玫娥，婚后俩人恩恩爱爱，夫唱妇随，艳羡旁人。

这十来年，马华狗早把半数铺子转到自己手中，章掌柜的儿子被她们姐妹俩轮流上阵，得了肺痨病，精神日渐萎靡，干咳卧床不起，姐妹俩撒开欢闹腾，招揽大理玄武饭楼名面首杨权日夜宣淫。马华狗称心如意日子越过越舒坦，年后回到村内转悠，王大娘笑眯眯拦住他，自夸道：“大员外，我这辈子可是做了一件称心如意积德事……”马华狗听了这话，追问端的详细，越听脸越阴沉，牙根处紧咬，愤恨恨，“啪”一巴掌把王大娘扇了个满天星。

这万昇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送信给他的小徒弟，他又惊又怕回到赫章镇，夜夜吃睡不下，暗地里盘算怎么了解这件事，花了大把银子砸了万昇的饭碗买卖，买下万昇家四邻的地，日夜不停盖起数幢高楼，俨然四方城楼，把万昇家团团围住，不留出入通道，意图活活困死桑玫娥一家。

俗话说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万昇家搬一处，他捣毁一处，做一处小买卖，他就破坏一处，反正他吃饱没事做，以此消遣为乐，俗话说，邪不压正，此刻便邪压起正来。万昇不知为何飞来频频横祸，四处托亲友打听，才知当年送错了信，惹下大祸，马华狗为了灭口与自己为敌，在病床上大骂自己无眼鲁莽，一怒吐血暴毙身亡。

桑玫娥命浅福薄，合该是苦命人，头扎孝带，耳听丈夫死前絮叨，心中好不恼恨，跪在赫章镇的章府门前，横下一条心为夫讨个公道，直跪到一日一夜不起，围观人指指点点，姐妹俩慌了神，怕戳穿了底，急忙找来爹爹出主意想办法。

马华狗即怒且怕从巷口跑出，上前一把揪住桑玫娥发髻，拖出人群，荤口骂道：“无耻小娼妇，你寻野汉子寻到我家门前，可是我家男人勾引你了？你这遭千刀被大宋通缉的要犯，快与我起来，去官府吃官司，蹲大牢监狱，麻利鬼头刀劈了你脑壳。”待拖至没人巷子，马华狗狠狠亮出明话道：“这世上谁都可以活，就你不可以，你知道原因吗？”桑玫娥道：“叔叔，我不知。”马华狗道：“你不知也不必知了，这里有三十两银子，你是要钱还是要命？”桑玫娥道：“你的钱我不要，我的命也能不要，但我要我丈夫的命，你快还我丈夫的命来……”说完向他前胸顶撞而来，马华狗闪过，当面啐了一口道：“你这刁蛮泼妇，你可知道你与我为敌你的下场？”

桑玫娥牙齿咬破唇边血流不止，冷笑道：“我命都不要，还要什么下场？”紫衣大赢听见二人争执，从院墙内“蹭”跳出追打，黄衣小赢却站在院墙内大笑道：“我说爹爹姐姐，你们还不把她设法弄进来，小巷子再偏僻也不如自家下手方便。”一句话提醒梦中人，父女俩一人掐头一人抱腿，慌慌张张往小门里抬。

夏侯言从头到尾看个仔细，找木桩把马拴好，横枪挡在父女二人面前，大喝一声，父女俩听见晴天霹雳怒喝，猛抬头见个盔甲鲜明冷峻男子在跟前，犹如见了天神一般，慌忙扔下桑玫娥，连滚带爬返回大院中。

桑玫娥被刺激的精神异常，以头撞墙怒号不止，夏侯言出语安慰道：“这位娘子，你还是速速离去，此处虎狼成堆，有钱有势人居住的地方，对他们来说，这世间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人死不能复生，再做打算吧。”

桑玫娥背靠墙哭泣一顿，渐渐止住哭声，哭声虽然止住，却哭的头昏脑胀，几欲昏厥过去，夏侯言不便出手相搀，远处走来个蓝布衣矍铄道士，手执算命布帆，一手打响小铜锣，口中喊道：“算命，算命，二十文钱算一卦，不灵分文不取！”道士走到桑玫娥跟前，摇头叹息道：“绝世的好命，只因……，墙内墙外两重天，谁辨丑恶与天仙，悲惨哀号无止尽，皆因苍天不长眼。名利好比唐僧肉，都要拼命尝一口……”随意吟着离去。

夏侯言让她骑上马送到悦来客栈，留了些许银子，交给客栈掌柜妥善照顾，他在客栈大厅内饮酒，酒至半酣，就觉得对面有个白衣女子以冷冷目光盯着自己，朦朦胧胧的感觉女子貌比天仙，等他定睛细看，白衣飘渺女子芳踪已不知何处去。

白衣女子就是杜怡芬，她脚伤还未痊愈，就来赫章镇替腾讯真人抓活人，在悦来客栈外看见男子极其酷似成恨天，尾随而来，找个角落坐下，明知道不可能是成恨天，却仍旧从头到脚细细打量该男子，他的面貌身形与成恨天一般无二，只是唇下没有两撇傲人微翘的胡须，心中既失望又有些庆幸。

杜怡芬在药铺购置些跌打药酒，手拿药酒若有所失，心中仿佛被巨大的棉花堵得死死的，重返悦来客栈转悠一圈不见人影。杜怡芬为博取腾讯真人信任，立功心切，又不愿误捉善良百姓，只因解瑶之事，恨透妓院中人，一路上早盘算好去妓院内找些滥混嫖客应付交差。

她穿上夜行衣前脚潜入青楼，红衣小赢紧跟后脚就去找想好的龟公勾兑桑玫娥的事，龟公阎龙柱满面春风道：“少奶奶，听说你们家少爷章拜家就快不行了，料理后事没有？”

小赢埋怨的回道：“那儿要死，还喘气呢，当年老不死的立下什么字据嘱托，若是他不满三十岁死，或者我们不能替他们家生下一男半女，还不是捞不着。”

龟公龇出黄斑大牙笑道：“哪就赶紧着让杨大爷给你们鼓捣出个一男半女，黑里白天的蛮虬播种，就不信你们俩块大肥田就不出棵苗。”红衣小赢啐道：“少张口胡咧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能干不假，可也不像是能下种的料啊，我看那……”话未说完自己先嘿嘿笑了。龟公赔笑道：“要不要再给你们介绍更生猛的新鲜货色？骆成精……绝对有种。”

小赢恍然大悟道：“我们巴不得肺痨鬼早些归阴，让我们姐儿俩过两天想过的舒心日子，要不你这么一说，我都想不到，要不咱找一个试试，让他顶着章拜家的名，骆成精？我看你都快成精了，千年王八万年龟……”

龟公点头道：“说的是，我是乌龟精，说正经事，你们少东家得病多年半死不死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干靠在病床上挺着，即便就顶着他的名，谁又真的认识是不是章拜家。”红衣小赢干笑两声，板起脸道：“龟大爷，咱可是说笑，哪里说哪里了，这话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

龟公又忙不迭点头道：“是嘀，是嘀，我这掏心窝子话都是废话，少奶奶你就当我在放屁，臭屁……”红衣小赢绷紧的小脸猛然笑了，拍打道：“哎！我们姐妹闷急了，杨相公来来回回就那十九套路数，人参大补顶着身子还打虚漂，我们姐儿们早腻歪坏了，晚上一吹灯都提不起兴。”说完捂嘴大大打个哈欠。

龟公阎柱淫笑道：“就是金山银山也搁不住你们姐俩合起来淘不是？要不我再给你们姐儿俩找找、长长眼，轮换着三、五个总成了吧。”红衣小赢道：“要这事弄成了，我们还不得撒出去千百把两银子，你竟想着从我们姐儿俩身上搂钱。”

小赢与龟公调笑几句，开始转入正题，只见她掏出数两银子，托付龟公待明日派人把桑玫娥这贱人以青楼逃奴之名抓回严加拷打，杜怡芬窗户外听的一清二楚，知道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拿了她。待小赢办妥了这件事，眉开颜笑出门来，一掌把她打晕，装入布袋，扛起飞檐走壁往镇外就跑。

夏侯言听见自己住处房顶瓦片碎裂声，料到房顶上有夜行人行走，手扒屋檐探出身向外看，果然看见夜行人扛着布袋奔袭，心道黑衣人必然不是好人，仗剑直追。

杜怡芬轻功极佳，扛着的布袋里虽装着百斤重的小赢，脚下依旧健步如飞，夏侯言眼见难以追上，手心暗扣一把飞镖过去，杜怡芬听见“咻”声似铁器响动，回头闪躲不及，只一侧头，被镖打掉头巾，露出如瀑长发，夏侯言亲眼目睹女子螓首蛾眉，乍回眸目若秋水，不禁痴痴呆呆略微愣神，杜怡芬趁机跳下屋脊，跨骑在骏马鞍之上，挥鞭扬长而去，夏侯言返回客栈，解下拴在牲口棚的马匹，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随后追赶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