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送无常 第二十一章：入得府来

荣国公府，到底是荣国公府，这一闹，顿时，就闹起来了。

你看看，这里，一匹匹丝绸，被扯将出来，缠梁绕柱，粉饰一新。

再瞧瞧，那里，一盏盏红灯笼，也被拿出来，挂上，点上，喜气洋洋。

更有一批吹打的乐手，敲小鼓的，击钟的，摇铃的，有奏钹的，咚咚呛呛。

一顶豪华的……红色的，呢子大轿，八人抬的那种，被抬将出来。

刘异基跟著，和荣国公府里派出来的一位管事，去迎接柳师师。

这位管事姓江，很是了得，虽然只是管内务府库的，但也是实权人物。

荣国府里的虚实，瞒得过别人，甚至荣国府里的主子老爷，都没他知道的清楚。

他就是这么一位人。

此人上位，也不容易，凭的是蔡金凤。

原来王阳渝贪花好色，给他当侍女……真是糟了八辈子的霉，有蔡金凤看著，不可能从侍女转成侧室，妾室不说，还会名节败坏，声渝尽毁。你只要一说你是侍候过王阳渝的，就再无人相信，你是一个清白的女儿家。偏偏……江管事的大女儿，江艳萍，就给王阳渝当了侍女。还升了职，被蔡金凤做主，扶成了侍妾。也就是所谓的……收了房。正常，是不会再离开这家里的，会服侍王阳渝一辈子。若是哪天蔡金凤死了，搞不好，她还有扶正的一天呢。

有了这关系，可以看到两点。一是江管事上面有人。

还有一点呢？那就是，这个江艳萍，太会做人了。她不仅讨了王阳渝的好，还和蔡金凤处得不错。左右逢源，一般人，谁能做到这个技术活。

刘异基自然不会大意，小心和他一起相互的吹捧。

这个怎么说呢？就是我说你好，你说我好。

刘异基说的是你多好啊，国公府里的管事，肥差啊！

那边说我哪有你好？我这是铁饭碗，死收入，不像你，在外头替小姐管理产业，自己手指头，随便的……啧，这还用说吗？自然是肥得流油。

其实，下仆者，多有谋算主人的，从主子身上捞好处的。只看你的手段，本事。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柳记玉宝斋，然后就是请出了柳师师，柳师师和冬晴告别，只带上初晴，两人离开家院。她坐上轿子，便是去了荣国公府。

轿在后走，刘异基和江管事的前头开路。

走不多一会，江管事就开始说小话了，刘异基听来听去，算是明白。

原来，江管事非是一女，而是两女。

他的大女儿，江艳萍，现在混出名堂，跟了王阳渝，这就给了江管事一些信心，动力。他想把二女儿，江艳红也送入到一位主子的身边。这里要细说一下，荣国公府，荣国公王相道和其夫人严氏，是不能亲近的。

王阳渝、蔡金凤夫妇身边，江管事已经安排了江艳萍，没理由，没必要，再把江艳红搭上。所以他要打算的，就是其余几人。奈何，这其余的几人里，只两位公子，三位小姐。

那两位公子，分是王明玉和王明鱼。

王明玉不消说了，自打王明珍死了，他就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人也是风流俊秀。这府里的大小丫头，哪一个不是指著巴住他。仅他房里，就有花通灵、龚惠玉、贾寻芳、董射月、慕彩娟，五个丫环。这五人，分是陪床（大家公子一般必有侍女陪同睡觉也是暖床），侍夜（侍候公子起夜小解端送盂盆）、搭巾（在房里打扫卫生递送毛巾）、倒茶（为公子准备茶点以备不时之需）、看门（替公子看守房门）五个职业。

如此之满，哪里还有别的空位，给别人做的。

所以，府里最被看重的，也是众矢之的，想也别想。

江管事是想要自己的女儿打进去，却是知道，那些女子，没一个是好省油的。

察颜观色花通灵、心灵手巧龚惠玉、城府深沉贾寻芳、勤劳任事董射月、后台有人慕彩娟。

所以，不要想了。

那要说，还有王明鱼这位少爷呢。

但他不是严氏所出，他的母亲，是已经故去的一位姨娘，本人品行恶劣不说，年龄还太小。又被严氏夫人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把女儿送到他那里，得多脑残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念头啊。

所以这两位少爷，都没指望，想也是不要想的了。

那要说，还有三位小姐呢？

没错，荣国公府，还有三位小姐，大小姐王明琴，二小姐王明诗，三小姐王明画。

可，女儿家，是要嫁人的。

女儿跟了她们三个，三位小姐出嫁，谁知是良是善。以为荣国公府势强力大，就不必把小姐送入虎狼之口了吗？太天真了。所以这也是不行。

江管事左思右想，却是把目光看到了柳师师的身上，想要让自己的二女儿，江艳红，跟柳师师。

他甚至还掏了钱，大约五两的银子，给刘异基。不要小看这五两银子，这可以说，是江管事的两月之月钱。没错，他一个月，仅有二两五的月钱。不是每个人，都和刘异基这样牛逼的。整个荣国公府，大大小小，前前后后，仆丁杂役，数以百计，钱财不一，每月，要的再少，也是一笔不菲的数字。这还要算上主子们的开支呢。不说那些零用的散碎银两，还有他们的衣服，鞋帽，器具，食材等等……诺大的荣国府，开支正是不轻的呀。

就是这样，荣国府现在的岁入，也不过是十数万两银子。

而且，这个数字，居然是入不敷出。

所以江管事掏五两银子，你看是小，其实，是行了重贿。

刘异基没和他客气，把钱收了。因为他知道，不收钱，你说的话再真，再实，人家也当你看不上他的钱，不和他说真话，人心难测啊。收了钱，他再说话，反之可以让人相信。

世事如此。如之奈何。

收了钱，刘异基道：“你想要让你家姑娘跟我家小姐，我把实话与你讲，快快打消了这个主意，根本不行！”

江管事的急了，你好歹拿了我的钱啊，就给这个答案？他当然不干，就道：“为什么呀？”

刘异基道：“我见过老太君，其对我家小姐，甚爱之。岂可轻与权益交易？小姐身边的人，必由老太君发话，无论是谁，岂是你我可以过问？就算是小姐，初来乍到，你指望她能直接点名你家女儿的大号吗？”

江管事顿时明白，道：“却是我想左了……可是……”

刘异基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哪怕是江管事家里，其实，也不是太富裕。

从和江管事的话中，刘异基听出来，这荣国府，其实有些亏空了。没钱了。上面的主子不去说，但负责管仓库的江管事，他却是心里门儿清的。自然是想要多捞点。可他不能偷，不能盗，所能谋求的，只能是利用女儿们去做工，不要在家里白吃软饭。

当下，刘异基道：“这么说吧，你那小女儿，可有什么本事？”

江管事道：“她也算是伶利，使得一手心算技术，精于账务。”

原来江管事到底也是一个管事，管得是内府仓库，时不时的，要清而点之。这个时候，就要忙碌了。他女儿也时常帮忙，渐渐的，养成了数字上的天赋，可以快记快算，很是厉害。

刘异基道：“如此之才能，这样好了，我这店小，却也不小，正好合该一个信得过的人，来管理账簿……”管账，那绝对是重活计。

江管事没想到刘异基会提出此议，道：“这个……”

刘异基道：“江管事你想想再说，也许你回去，问问千金，看她的意思。”

两人说不再提，只把轿，送到了荣国公府。

下了轿，老太君赫然是在前院相迎，真是……

舍此之外，严夫人、王阳渝、蔡金凤、王明玉、王明鱼、王明琴、王明诗、王明画都站在那儿，一众的仆役婢女，乌压压就是一片，好不人多啊。

刘异基心里暗叹，国公府，就是国公府，虽然，一路上，听江管事说，这荣国公府现在已经是穷国戚，收入日益减，过去最多的时候，一年可以入三十万两以上的银子。那时家里人口丁众也少，享受也少，甚至银子还会更值钱。那时的日子过得多好，每年下来，都可以余数万两的银子，多时，更有近十万两。现在呢？却是入不敷出。而且，岁入，也越来越少。

可没想到……即使如此模样，这荣国公府，表面上看，还是人丁兴旺，家财鼎盛的局面。

认了亲，还有打赏什么的。

刘异基也得到了二两银子的赏头。

刘异基哭笑不得，到底也是收了。

想想他开始混，仅能使用那骗人的青蚨钱呢。现在钱多了，却也不能忘本。还是要节财以自省。接下来，是宴席，刘异基在名份上，是下人，不可能和柳师师一并的，坐主客席，只能和江管事的，一起到了后院，家丁仆役们的那里，在厨房，暗角，去吃东西。

刘异基也亏得是末法时代人，不把这些面皮放在眼里。

相反，他甚是庆幸，低调是王道，这样低调，正符合了他的心意。

随一众人叫了食物，还算不错，刘异基吃了。

江管事的则是去见自己的聪明女儿。

他这人，最是有福。生了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漂亮。

一进屋，就看到女儿江艳红在写写算算的，忙过去，把女儿的笔给压下，道：“女儿呀，为父有桩事，想要和你商量。”

江艳红人若桃李，艳比杏花，脸颊飞红，唇丰鲜嫩，一双大眼，秋波水转，长睫似剪，眉目如画。端得是一个漂亮的大美人儿。

她放下笔，道：“爹，你说，可是替我想好了，要我去哪位主子那边服侍？”

江管事讪笑一下，坐在女儿旁边，拍拍女儿的芳肩，道：“爹实是想听女儿你是怎么想的。”

江艳红沉吟一下，道：“爹，说良心话，这些年月，我们父女管理账目，这荣国府到底如何，别人不知，我们还不知道吗？府里占田，原在二十万亩，现在却是多少？五万亩不足。且田亩的产业，年年降减，岁岁不够，府里也不派人查问原因，只说下面少了，贪了，要追，要讨，其实早就恶尽了我们府里名下的佃户良民。收入不够，但几位主子的开销，却不见少的。明玉少爷雷打不动，月钱是两百两之巨，他呢，却使这钱，全买了胭脂水粉，大小不良，上贪下墨，这府里，再无出息，要我入府，进那内院，怕不是和进了牢笼子似的。”

听明女儿心事，江管事暗叫惭愧，他道：“主家的事情，轮由不到我们做下人的计较。却有一样，你可愿在外头做事？”

江艳红听了心动，道：“女儿有心在外闯闯，只是不通门路，不知爹找的，是个什么样的活计。”

江管事道：“是新入府，柳师师小姐名下的产业，当记账。这个……”

江艳红道：“柳师师小姐？嗯！她名下自有产业，这甚是好，只是，人家一定肯要我？”

江管事道：“我可是把一张老脸都豁出去了。”

江艳红道：“若是如此，女儿愿做。”商谈妥了，江管事就把刘异基叫来，刘异基见了江艳红，心下也是满意。毕竟，女孩漂亮，养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