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送无常 第三十章：前因后果

刘异基手下留情了，他一刀，本可以把柳五，直接震伤，雁伏刀的威力太大了。此刀术，不仅是以真气催发，还有罡气助阵，使出的功夫，比寻常人，上来就强了三倍之多。他武功，实力，远超柳五，就是一招将其格杀，也不足为奇。但他只斩断柳五的刀。

这个柳五，也没让刘异基失望，一见不妙，立刻就跳桌而起，勾手上梁，怎么下来的，又怎么倒回去。在确定不会伤到此人后，刘异基又发出一道刀气，以真气和罡气结合，射将上去，把那天顶，开了个大洞，如此，必可将此人镇慑住。

果不其然，那人见了这情形，停也不停，留也不留，脚不沾尘，直接就走。

外间，响动惊动了这玉宝斋的人。梅春香跑了进来，看了这洞开天顶的屋子，怔怔的，吃吃的，说不出话来。

刘异基随便看了她一眼，道：“著人来把这个顶修补上！我去去就回！”说完就走。

他脚步缓而不慢，轻而不疾，时走，时停，有时，侧耳倾听。

就这么，在这街上，慢慢而行。

早上，人已出门，市人渐多，有小滩儿。有小铺儿。有叫买的，有嚷卖的。

渐渐的，这么的，热闹起来了。

三转五转，走了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那名刺客，这才停止绕圈，他又驻步……

左右为难吧。

因为发现是个高手，所以他心生退意，退得很快，但仍不敢确定，自己就没有拖上尾巴。

那样的高手，岂是等闲，以那样的修为，怎会放他这么从容离去？

这人不是傻子，该是想到了不对。但，到底，他还是有家人。这么的不回家，也说不过去。心中思慕一起，此人也不再犹豫，提起步子，就进入一间院落。

刘异基跟上去，一看，是一雾水旧街，里面有一个不错的院落，但衰败了。

这里原是一个读书人的房子，那读书人家道中落，就把这院子，典让出去。

那时柳五还有钱，就花了二十五两银子，将之典下，供自己一家人吃住过日。

微微一笑，刘异基推门进去。

里面，叭，一声瓷器摔碎之响。

过了一会，柳五从里面步出，看到刘异基，心下明白，他苦笑一声，抱了抱拳，道：“江湖规矩，我懂，但不要留难我的家小，要怎么的，来吧！”

“当家的，怎么了？”一妇道人家从里面出来，紧张兮兮的看著刘异基。

刘异基微微一笑，看看那妇人，柳五道：“回去，回去……”可是那妇人也不是傻子，看这样子也明白几分。当初嫁了柳五，就知道这是江湖人，有的时候，会有那些个恩怨情仇的。心下如此以为，又如何肯回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却未必要各自飞。这妇人，就是想与丈夫，同生共死的那种。将柳五胳膊一抱，道：“我不，我不，当家的，啥事了，你……咱说说好话，成不？”

柳五怒道：“小叶儿，小叶儿……”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出现。她正是柳五的侄女。

柳五道：“把你婶拉回去！”

小叶儿过去，道：“婶……婶……”

刘异基道：“怎么，我很像恶魔么？”他这么一说，口气温和，倒让柳氏夫人心下微动，跪下来给刘异基磕了个头，转身哽咽著离去。只那小叶子，不大明白怎么回事，惊讶诧异的看了刘异基，然后匆匆追将上去。

院中顿时为之一空。

“多谢……”柳五涩声的说。他心下后悔了。这人感觉，并非那么穷凶极恶。自己八成是被王强、王乾给骗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摆明刺杀对方，现在人家寻上门来，不斩草除根，屠门绝户，他就要偷笑了。只指望，对方只杀他一个就好。

“谁让你杀我？”刘异基问。

他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

柳五脖子一挺，道：“抱歉，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不能告诉你。给我个痛快吧！”

也许……柳五这样的，只是江湖上，武林中，一个底层的小人物。

他这样的人，也就是当一个净街虎，管管城里的一帮小混混。

可是，就是这样的人物，才真正的了解，什么是江湖。

江湖，不是武林，有恩怨，有仇杀。这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柳五很清楚，自己去杀人，就要承受，别人杀回来。

刘异基道：“我要的不是你的命，我要的，是杀我的幕后主使。”

“我不会告诉你的，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拿了定钱，没办成事，只有一死。我，无话可说，你想要我说出幕后什么的……我说不出来。”

柳五十分光棍，一副男儿到死心如铁的模样。

刘异基摇摇头，他来回走了两步，缓缓说道：“某来武京，时日未久，没有仇家，嗯，也不是，不过，我料其未必会行此之事。可以雇请杀人者，必是有权有钱之辈。杀我……必和某有因果关系。只是我未得罪其人，却有要杀我者，想必，不是因为什么仇恨，而是……钱财了。嗯，我虽有钱，但这是柳小姐的钱，柳小姐进入荣国公王府，这么说，想要谋算于某的，是荣国公，王府中人。嗯，再让某想想……荣国公到底是大家，不会是那些有头面的人物要杀某，荣国府管账的是何人？啊，那也不可能来见你，只能是小角色……是不是？”

柳五惊讶的张大了嘴，一副活见了鬼的模样。

刘异基笑了：“某没看错，是这样了。你叫什么？怎么，这个问题，也不能说？”

柳五心死如灰，道：“柳五，大刀柳五！”说完，闭目待死。

耳边，却传来了大笑之声。

“柳五？我记得你了！哈哈哈哈……大刀柳五，下次某来找你，必不可拒绝！”

话音中，人远去。

柳五懵了。

此事，刘异基，已经明白。

不过，他还未敢确定。

时日当午，店门外，来了一个小女子。

此女，便是江管事的女儿，江艳红。

她一袭水色青衣，只脚下，一双粉色的绣花鞋，小小巧巧，鞋头尖尖，很是精致漂亮。

在她腰际，一个小小的容臭，是她身上，不多的点缀。皓玉素腕，细指纤纤，不见戒指和手镯。这等女儿家，该有的，却是没有。便连头上，也是乌素如云，少见亮点。仅用木制的荆钗，把朴素朴到骨子里了。

刘异基当然知道，江管事的那个位子，他的家人，或他自己，如果大富大贵的样子，外人，不定得怎么说，这种朴素，也好堵别人的嘴，你别管江管事是不是那种贪污之人，至少，不会在外表，给人上这等话柄之事。

“不错！”刘异基和她谈了下工钱，月钱算是五两银子，有了生意，再做计较。年节，自然也有一应的费用。什么冰费炭费，该少的，必不会少。

这笔钱不错了。

虽然，比在园子里，会少些，不是太多，但全由江艳红自己支配。

在荣国府的园子里，十分紧张。你若得了老爷太太，主子小姐的宠，身上多有一些个私物，是没问题，没关系的。但你若是不得宠……这里面麻烦就大了。比如说管事的妈妈扣银子，别人欺负你，府里莫名其妙要罚你的薪水。时不时的，还会有人检查私物，查严查禁。这些，都会让你，赚得，却未必留得。很多在府里坐事的女孩，老了，出府，却是身上单薄，没有多少可以带出来的。所以园子里的人，都怕被赶出园子。一旦出去，大好生活就没了，还会落一个坏名声。

现在，在这里，却是凭本事赚钱，说话，实是好多了。

“对了……我想问你一些个事！”

“老爷请问。”别看刘异基是布衣素商，也就是替人经商当老板的，这种，不可以著绸，只能穿素。虽然日子过得也不错，但名下的产业，是寄在主子家里的。不过，即使如此，老爷，还是老爷。江艳红又感怀他，她本人又聪明会做人，自然是捡好听的叫了。

“你在荣国府做事，荣国府的财务账目，谁管？”

“自然是凤主子！就是蔡金凤。府里一切支出账目，都由她说了算，大到太君，老父，太太，少爷，小姐，小到妈妈，仆役，园丁，婢女。都由凤主子管理呢。”

“那府里的账目，怎么样？宽裕吗？”

“这个……”江艳红不好说话了。这些话，是府里的**。

倘若，刘异基，不是在名义上，是柳师师的管账，她江艳红是没有机会，到这里来工作的。因为柳师师现在就入住荣国府，所以江管事才可以把女儿发落到这里来。得说江管事眼快，给女儿捞到了一份好差。这种事，就是手快有，手慢无。

刘异基道：“怎么，这事，不方便说吗？”

江艳红想了想，用了个聪明的说法，道：“过去不宽裕，现在该是可以宽裕了……”

刘异基笑了，他明白了，道：“原来如此……”

四个字，原来如此，多么神奇，多么精彩。

刘异基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过去不宽裕，为什么？荣国府里的经济状况，不好。

现在宽裕了，怎么回事？因为柳师师掏了二十万两的银子。

这是说好的，也是柳师师，寄住荣国府以保身的命钱。

别小看这钱，荣国府现在很指这二十万两银子呢。

但，人的贪心，是无有止尽的。得了这二十万两银子，老太君也许会觉得够了，行了。

但是，下面的人呢？

那位管账的蔡金凤呢？她会满意这二十万两的银子入账吗？一定不会。有了二十万两的银子，她八成会想，掏出来的是二十万，那，没掏出来的，又会是多少呢？所以，一切也就很明白了。

午时。

王强、王乾两兄弟进入院子。

里间，蔡金凤倚坐在软榻上，半依半斜，一只香炉在旁，冉冉清烟，香气怡人。

妇人小脚搭在脚凳上，几近透明的薄丝足衣，露出微粉的足背，让王强、王乾两人，眼睛都花了。他们忙自低下头，干咽了口唾沫。边上的江艳萍暗里发笑，知道自己的主子，这位蔡金凤，最喜用自己的美色，哄两兄弟，为其卖命。

“事情怎么样了？”

“那柳五，没成……早就听说，这柳亦奇是一个江湖野人，会些功夫，没成想是真的。”

“好在柳五此人素重信义，我们虽是找了他，但料他不会泄露我们的事，所以嫂子该可放心！”

“放心，放心，放什么心啊！哎哟……你们下去吧，连这么一点事也办不好，让我说你们什么好……”蔡金凤顿时没了兴趣，挥手，让两人退下去。

王强、王乾贪婪的多看蔡金凤两眼，这才不甘的退下。两人心中都做了异想。蔡金凤，终有一日，我必要你躺到我的床上。不过这种事，俗称意银，他们也最多是在心里想想，实质上要实行……几近不可能。纯属奴才狗腿的幻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