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送无常 第三十一章：银钱之危

两兄弟不甘的退出，江艳萍这才端了香茶，给蔡金凤用。

蔡金凤饮了一口，泯在口中，江艳萍又端出了一个金盆，那蔡金凤小口微吐，将茶水吐出。原来，这茶，不是喝的，仅是给她润口的。大户人家，这也是少见的。

“唉！”叹了口气后，蔡金凤道：“萍儿，给我揉揉。”

江艳萍忙过来给蔡金凤按摩。蔡金凤心中算计甚多，有时经常会算得脑子都疼，所以就需要江艳萍这双妙手，来给她按摩。毕竟，蔡金凤在这荣国府里，可堪信任的人，实是不多。对谁，都有一份的怀疑，只这个江艳萍，是江管事的女儿，才被她从底层，提拔上来用。如此才略感放心，可以和她交交心，说说心里的话儿。

她只叹气，江艳萍也就知道，当下缓缓的道：“奶奶，劳心的事太多了，您何必自己苦了自己？且休闲个，府里不是多了二十万两的开支么？还担心个什么劲呢？”

原来，过去，府里的银钱收入，日日短，年年少，让蔡金凤为此伤透了脑筋。

为此，她常累骂庄户佃农，把各庄园的头子，叫来痛骂。

以勒银钱。

但饶是如此，也是年年短缺。

好在，意外天降，柳师师跑来投亲了。她若是个穷亲戚，那也就算了，但她居然，薄有身家。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银子。以这笔钱来看，哪怕，荣国公府，就是年年亏上万两银子，也可以再坚持二十年左右。可见这笔钱，对荣国府的支持，帮助，是多么的巨大。

“你就只看那二十万两的进账，可不知道这出账呢！”蔡金凤被江艳萍引出话头，立刻说道：“府里这两年，一直过穷日子，现在可好，一下得了二十万两，你知道多少人眼睛盯著吗？更过分的是，宁国公府一向大手大脚，居然也把主意打在这笔钱上，哼，柳小姐投的是我们荣国公府，可不是他们宁国公府！”只是，她的话，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因为这个家的主人，是王老太君。

她最见不得的，就是分家一说。

所以宁国公府，和荣国公府，才会一直的，这么在一起。

但也因此，坐财政这个位子，是府里的头等大事。

你不能把钱财安排好，这府里就会内乱不断。

江艳萍道：“宁国公又有什么事要花钱？”

“纳妾！”蔡金凤无力的吐出这两个字。

“纳妾？又纳？”

“听说是看上了李御使的女儿，非要求得不可，原本听说，李良牧之女嫁了个穷酸丈夫，只当一说就成，谅那一介穷酸，又有得什么本事。可没想那穷酸……酸人事多，跑去上吊，闹了个生死不知。李小娘子以为丈夫死了，跑到了外头听说是出家入道。若说如此也就算了，可我们这位国公，想要花重金，到底还是要把这事给办了！你说说……”

江艳萍道：“这样的事，奶奶只推给老祖宗，料想也就没事了。”

的确。

无论宁国公是怎样的人，再不堪，但也是由王老太君，一言以决的。

相比起来，王老太君在这个家里，是说一不二，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什么事情不好决断的，你去找王老太君讨上一句话，真是一句顶一万句。

“我岂会担心这个，这等没有头脸的事情，也只当一个笑话了。可是，府里还有其余的事情，让我烦心啊……”蔡金凤终于诉起了苦来：“你可知道，府里老爷，要送大小姐入宫！”

入宫。

江艳萍道：“入宫？难道……”

“没错，这些年，我王家的荣宠，已经不如以前了，为家族计，送一个姑娘入宫，若能得一妃嫔之位，对我们家族，也是大有好处的。只是，宫里的那些个负责选秀之人，都是些无根之者，一个个眼里，黑眼珠子只见得白花花的银子，在他们面前，你就是再多的银两，也是不够使的。想要大小姐入选，甚至为妃为嫔，这些太监，岂不得喂足，喂饱？仅此一算，就得花多少银两？再者，府里的园子，也破旧了经年，过去是没钱修，现在有了钱，自然是又议上了题，两家院子整落成一家，这些楼宇，翻了倒，倒了起，起了立，立了修，又得花多少银子？仅这两项，你说，萍儿，区区二十万两，够么？”

皇帝虽不是年年选秀，但也的确，是三年一选。

也就是说，在大周，皇帝，每隔三年，会选一次秀女。

选其秀者，以十二起，十五下，择之以入宫。

年满二八……这个二八，不是十六岁，而是二十八岁，才有机会，任其出宫。

这还是没有被皇帝……上的。

如果被皇帝上了，哪怕，你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这辈子，也只能永远的在皇宫里了。这还是没名没份的。就算是这，也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什么？是那些被打入了冷宫的。冷宫者，破者，旧者，之宫也。有的宫室漏风，有的宫室发潮，有的宫室破旧，有的宫室甚至洞顶大开。就让那些被废拙的女子，住这样的宫室。而且，饭少菜缺，衣短被薄。那是天天活受罪的地方。比当没名份的永远宫女，要惨得多了。

只有极少数，幸运的，可以当一个妃嫔，拥有自己的宫室，自己的私人空间。

如果得宠，那也许会更好点。

负责选秀的，是宫里的太监。

入选宫女，会分成三六九等，分发到各个的宫室，任司任职。

太监们愿意，帮助，就会把你分到皇帝身边，你会在那里，得到好点的待遇，可以得到更多的机会，接近，皇帝，得到皇帝的恩怨，从此一步登天，也不是没有可能。

宫女入宫，得经过点选，由太监把太高太矮，那些一看就是歪瓜劣枣的，剔除出来。

然后是面仪，由另一位太监，对入宫女进行面容评选，将长得丑的，不好的，五官不正，吊眉扫眼的，给挑出来，踢走。

再是体察，看宫女的手脚，身体，使其行走，看她们有没有缺陷，把不好的，再行踢走。

最后，是内窥。这不是太监干的活了，但也由太监督导。由宫里的年长宫女者，把秀女剥光净了，看她们的身体，是不是有问题，有没有虫牙，有没有狐臭，身上有没有皮藓等，甚至……连她们的私隐之处，也要详细检察，确定没问题，才可以算是，过关。这样的女子，才可以在宫里行走，听用。

而在这其中，秀女会得到最初的封号，小者曰美人，大者曰倾国。此两种，是确定，会交由皇帝，评选的。

皇帝看中了，就可以宠而幸之，赏而封之，一步而天下母。万千宠爱于一生。

在这个过程里，关键的人物，数以十计，人人都要用银子填，用银子喂。

再说起园子。

荣国公府，宁国公府，这是什么样的地方？这样的公府之家，要起的园子，必是富丽堂皇，风光体面。不如此，怎么体现出一门两国公的气度，风采。

如此一来……花钱……嗯，就没个把门的了。

两样算起来，也无怪乎……这蔡金凤，愁得动了歪脑筋。

江艳萍道：“奶奶说的是，这样算起来，还真不是二十万两可以挡得住的。但是……我们也不好确定，柳小姐身上，就是那么多钱啊？”

蔡金凤道：“我打听过了，柳小姐的身家，的确不少，多了不敢说，但五十万两，该是有的。如果这笔钱可以到咱们手上，想必我们府里，该是可以度过这个难关。若明琴大小姐真在宫里一飞冲天，我们宁荣两国公府，也可以借势而起，现在的问题，也就都不会是问题了。到时，有上赶著的，把钱送到我们家里来，哼，却不是我要动柳小姐的主意，只是她明明有这许多钱，不相信我们，却把钱交在一个下仆身上，这说得过去吗？”

江艳萍道：“柳小姐母故父亡，孤苦无依，能让她放心的，怕也就是那点银子了。可是就这，还有人连绵不断的想打她的主意，是以，她才会跑过来，投到我们府里，能一来就掏了二十万两，也不容易了，至少还是个交钱的，没一毛不拔，或是给得太少，太低。如此，若我们找她借要，想也不会不许，不依，奶奶，事到底，还是要一件，一件办，若府里真是要送大小姐入宫……可先紧著这件事办，办好了，再向柳小姐借余下的园子钱。奶奶以为呢？”

“找柳姑娘，大可不必。”蔡金凤想了想，决定道：“她得老祖宗的宠，可狠呢，明玉那位大少，又被她好似迷住了，如果我们借钱，她不愿，闹大了，日后连个下手的，都没有机会。其实，我想还有一种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

“你看有没有可能……连柳姑娘自己，都无法支使她的钱了？”

江艳萍明白过来：“您是说……那柳亦奇？”

“这个人太怪了，我让人杀他失败，就足以证明此人不简单，你想过么，可以不被刺杀而死，说明他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一般是给人当供奉，当客卿，当护卫，怎也是好过给人当奴仆。若我料不错，此人怕是在柳姑娘那里，挂一个奴仆的名字，好方便行事吧！”

蔡金凤虽只是一个普通凡人，但在人情是故上，却有惊人的见解。

江艳萍道：“奶奶说的是，的确是有这种可能……那，我们找此人商借银两？”

“只是少个手段！”

江艳萍道：“奶奶何必欺我，您把这么重要的话儿告诉了我，萍儿自然是晓得，有空，会去和我那个妹妹，联络一下的！”

蔡金凤道：“便是你最得我的心意了，我便是这个意思！”

好一个蔡金凤，她谋算的堪称完美。如果刺杀了刘异基，那么，柳姑娘的钱财，恐怕，她就能施展手段，谋算过来。如果不能杀掉刘异基，她还可以利用江艳萍，和江艳红的关系，去和刘异基搭关系。真是左右都不吃亏啊。

两日后，敲敲打打，锣鼓喧天。

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薛家，那位薛孝丽二小姐，进荣国府了。

虽则，薛孝丽入荣国府，这个……好说不好听。

但京中，四大家族，细究起来，都有亲戚关系。

以亲戚走动的这个名义，薛孝丽进入荣国府，实是一件平常的事情。

四家人左右走走，又有什么奇怪的？

何况……这次，还隐隐有一层意思，这一点，是早早，就定好的。原来荣国府，宁国府，这个经济出现了问题，怎么办呢？那时，还没有确定，没有消息，知道柳姑娘会投入荣国府，会带来这二十万两银子。

所以荣国府的方法是，向薛家求借。

在四大家族里，光鲜富贵的是荣宁两国公府。是王家。但说到私底丰厚，这就是蔡家了。而以权势论，谁也不及皇亲青阳王武云次。可是……仅以财商，银钱来说，那就只能是薛家了。薛家的钱，是最多的。货通天下，汇通天下。

荣宁两国公府变成了空壳子，到底，烂船还有三斤钉，这个钱是没有，但两国公府，还有一定的官场地位，还是大周，堂堂正正的国公。其实两家只要省点，现在的银钱，还是很够用的。每年十几数万的银两，他们两家可能算是没钱么？只是府里人，养成的这奢侈风气太重了，花钱大手大脚，你只看蔡金凤用茶漱口，就可见一斑。所以，得要找薛家，来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