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衫女子乘在马背上慢行,秦笑跟在一旁。
相识一两日,秦笑还不知绿衫女子姓名,便说道:“姐姐,我昨日见你站在擒苍派的弟子之中,你也是新晋弟子么?”绿衫女子笑了笑,道:“我爹爹和陈霆掌门是好友,爹爹重病之时将我交托给陈掌门,我自小便在擒苍派长大。爹爹死后,陈掌门便像我亲爹爹一般待我,收我为徒教我武功,那时我只有五岁,如今十二年过去了,师傅他老人家也在三月前去世了……”说道此处,绿衫女子拭了拭眼角泪珠。
秦笑微微点头,道:“难怪你的武功如此了得,并不像新人弟子。那为何要乔装成男弟子呢?”绿衫女子略有为难,道:“我一个女子单独跟着师兄在江湖上行走不甚方便,怕传出去被人说闲话,还有……师傅他老人家临终之时……有些糊涂了,竟将我……将我……”
绿衫女子此时吞吞吐吐,秦笑急问:“将你怎样?”绿衫女子难以将欲说之事说下去,便道:“也没什么……这事我自己会解释清楚……”
秦笑不知绿衫女子究竟何事如此不便说出,忽地想到在星斗大会上,陈炜诚曾说过,他父亲,也就是陈霆掌门将苏镜桥师妹指婚给他做妻子。如此看来,陈炜诚所说的苏师妹便是眼前这位绿衫姐姐了。
秦笑颤颤地道:“你……你叫苏镜桥么?”
“嗯”绿衫女子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如此,苏镜桥将会成为陈炜诚的妻子。这样的事实令秦笑心头一阵酸楚,滋味难嚼。他不知为何有这般感受,只道这苏姐姐心肠柔软,自己将她当作救星,若是她成婚之后,只怕自己不好麻烦她了。
秦笑深深一叹,问道:“我叫你苏姐姐好么?”苏镜桥道:“自然可以,你今年多大了?”秦笑算了算日子,有些期待又有些失望地说道:“我……三日后十月初二,我便满十六岁。”
往年的生辰,秦笑一家其乐融融,今时不同于往日,他孤独落寞。但好在有苏姐姐一道,也算安慰。
苏镜桥看了看前路,说道:“十月初二咱们去城里吃顿好的罢!”秦笑喜道:“苏姐姐你真好!只是你不是还有大事要办么?”苏镜桥如指诸掌地说道:“要去的地方自然是要先查探一番,吃顿饭却也不会耽搁什么!”
秦笑心情颇佳,跟在苏镜桥身后甚是雀跃,只觉这道旁风景怡人,好不悠美。
二人不急不缓地行了三日,便进入兴王府境内。
兴王府乃是南汉首府,战士军将颇多,又是临海之国,故而又都有海上征战之优势。
时为公元958年,南汉大宝一年,也是渐趋衰落之年。当时刘鋹继位不久,其庸懦无能,又荒淫无道,极度宠爱一波斯女子。将朝政为人于龚澄枢、陈延寿等人,宦人甚多。又倾信于巫术之道,一切之事信奉巫术占卜,樊胡子之威名便是因此盛行于天下,而巫星派更依附于樊胡子名下迅速崛起。
秦笑与苏镜桥投了一间客栈,此客栈名“仙鸣楼”,乃兴王府最大的客栈酒楼。
二人略作洗漱休息后,便在大堂点菜吃饭。
苏镜桥让秦笑自己做主,要他在这生辰之日吃上一顿好的。秦笑点了富贵醉鸭、金玉酱牛肉、荣华清蒸鱼、宫廷咸香鸡及仙脆萝卜丝、锦云豆腐等菜肴,又点了两壶西域葡萄酒,正欢饮豪吃。
秦笑每样菜都尝了一遍,失望说道:“苏姐姐,这些菜名起得如此金贵,可吃起来甚是普通,如此豪华别致的酒楼,做菜师傅的手艺也忒差了!”苏镜桥道:“京畿之地来往之人众多,这样的酒楼只图钱财银两,不会管你爱不爱吃的。”秦笑不解,道:“既然不好吃,又怎会这般客似云来呢?”苏镜桥扫视了四周宾客一眼,小声道:“这家酒楼是朝廷中人所开设,许多达官贵人都会来此……其中的原由也不好多说,快吃罢!”
秦笑也往四周看了一眼,见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只道自己吃惯了海味,不易接受其它口味。再兴致勃勃地倒了一杯葡萄酒,饮了一口,却觉酸酸涩涩,滋味大好,道:“这酒我爱喝!”又斟满一杯,祝道面前,说道:“苏姐姐,秦笑很是感激你陪我过这十六岁生辰,若今日没有你,我尚不知身在何处!”说罢,两人一饮而尽。
正在二人连喝数杯,兴致正浓之时,八名官家打扮之人进了仙鸣楼,坐在一旁的窗口位置。
店小二急忙上前招呼,那八名官家客人手气粗豪,掷了两锭金子到桌上。其中一名塌鼻宽嘴的男子指着金子说道:“好酒好菜尽管上,这只是你的赏钱,哥几个吃得高兴了,更会多多的赏你!”那店小二喜笑颜开,点头哈腰地谢道:“冯狱长越发豪气了!谢谢谢谢啦!”,再拾起桌上的两锭金子揣在怀中,手舞足蹈地喊菜去了。
那八名官人正是兴王府中的狱卒。
秦笑见得那些人如此豪气,竟望得呆呆的,苏镜桥连踢他数脚方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道:“苏姐姐,官家之人这般有钱么?”苏镜桥摇摇头,示意让秦笑别再谈论此事。
店小二迅速地上了二十几道好菜于官家之人桌上,八人大饮几杯酒后,边吃着菜边开始聊话。
那冯狱长说道:“大人下了命,明日将会在牢中处死仇老二,咱们的油水便要少了一半了……”一名瘦脸小眼的狱卒说道:“牢头儿,之前大人还说要多留那仇老二一段日子,怎会突然要杀了他?”冯狱长顿了顿,压了压声音,说道:“仇老二被捉来半年有余了,他仇家帮的钱也差不多全都送到了大人手上,咱们得的也只是蝇头小利。既然仇家帮的家财都已散尽,大人还留他何用?”说罢,八人一齐阴冷地笑了一笑。
秦笑听得怒气填胸,甚想起身上前质问那些狱卒,却被苏镜桥按住。
又听那冯狱长说道:“仇老二死了不要紧,咱们只图巫星派多捉些有钱人来,那油水才会源源不断……”说罢,嘿嘿嘿地笑着,其余七名狱卒也连连称是,又不断地给冯狱长倒酒。
听得这样的事竟和巫星派有关,秦笑更是难以按耐,直气得手脚哆嗦。苏镜桥脚踩在秦笑的脚上,才抑制其冲动。
那冯狱长及七名狱卒吃喝了两三个时辰,直至夜色深沉,仙鸣楼中宾客尽去,才醉醺醺地离开。
八人摇摇晃晃地行至街口转角处,便抱拳作别,分散而去。冯狱长与三名狱卒往南面而去,另外三名狱卒一同往西面而去,那名瘦脸小眼的狱卒自行往北面而去。
小眼狱卒跌跌撞撞地走了四五百米,醉眼迷离中见着地上有两个身影一闪而过,他回头看了看,却只有一条空空冷冷的街道。他只道自己酒喝太多,产身幻影,暗自笑笑,又再走了数十米。忽地撇见那两个身影矗在地上,小眼狱卒心中一叮,立即感觉不妙。身为狱卒,办案捉人多年,自然能觉察其中之诡异,当下并未回头,只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前行,只是步子逐渐加紧加快。
那两个身影跟得甚紧,小眼狱卒行至一小巷口,拔腿便跑……只见那两身影紧急增速,小眼狱卒心中吓得砰砰乱跳,忽地一块黑布猛地罩在自己头上,他眼前一黑,又被人抗了起来。
小眼狱卒此时已被惊吓得酒醒一半,估摸着颠簸了有半个时辰,便被仍到地上,那地面凹凸不平,像是铺满了小石。
黑布口袋仍套在小眼狱卒头上,他难以辨认自己身处何地。而双手双腿又被拴住,动弹不得。只听一女子声音说道:“你听着,我现在向你问话,你要是乖乖地说了,我便会放了你……不然,我便剁了你双手双脚!”
小眼狱卒直冒冷汗,看不见眼前之人是谁,不能查其颜色,只得哆嗦答道:“是是是……只求女侠绕我,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女子便说道:“你们将仇老二关在什么地方?赶紧告诉我”
小眼狱卒心道:果然是冲着那些犯人而来,但若是我说出地窖黑牢所在,上面知道了我也是小命不保……正思索着该如何是好,又听见一少年催促道:“磨蹭什么……赶紧说!”小眼狱卒心中一定,说道:“犯人自然在关在天牢之中了……”话刚落音,便被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虽是隔着黑布,t也觉得脸上辣辣地疼。
那女子又说:“教你不说实话!你若是再骗我们,我便先削掉你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