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伯远对于朱理想要离开自然是万分的不舍,“这甘薯真的有书上写的这么好?”他拿着那本甘薯疏反复翻看。
“比书上写的还好,关键它还好吃,我们那时候喜欢把它烤着吃,一条街都能闻到香味,好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特别流行,全国的人天天都吃它。”朱理兴奋地说道。
“那兄弟你可记得要早去早回啊,外面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多,他们或者要招你去做官,或者招你作驸马,你可千万记得,他们心里可都没有哥哥我对你好。”牛伯远说到这里已经是眼中含泪。
虽然前面那些说法不值一哂,但是最后一句朱理倒是接受了,这世上比牛伯远待他更好的恐怕是找不着了,“二哥,我肯定回来。”
“好,我信你,穷家富路,我把玄德喊来,你多带些钱去。”
朱理也不推辞,他这次谋划的可是万千人的活命之路,准备当然是越充分越好,他又挑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当然还带上了嫦娥。
离去的那一天,牛伯远因为内伤未愈,无法下山送行,就叫人把他扶到山崖边上,一直站在那里目送朱理离去。朱理走出七八里地,回首运功遥望,发现牛伯远还站在山崖上呆呆地望着这边。朱理摇头苦笑,直到转过一个山坳,才无法看到牛伯远的身影。
陈元龙既然以前在运河上混过,当然主张坐船南下,朱理立刻就接受了他的主张,毕竟他骑在马上总是像一只六足昆虫那么笨拙,要是骑马到上海去,那不得走到猴年马月去。
这一路倒是和他上次抢劫出山的路线有很大的重合,一路上熟门熟路,倒是毫无波折,只是这次出山之后,朱理发现路上的穷苦之人比上次多了不少。不过朱理虽然宅心仁厚,却也并非迂腐,这里周围村镇的生活看起来还算过得去,那些饥民混杂其间,不管是乞讨还是干些零活,应该还是有条活路。既然如此,他又重任在肩,自然不会再多管闲事。
不过这天早上他正坐在一张小桌前吃早点,一阵清脆的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东京有个黄表三,也会吃来也会穿......”
朱理一边转身望去,一边心中思忖,“这莲花落唱得不错啊。”
只看见几个半大乞丐在路上打着竹板讨饭,一时心动,张口喊道:“小孩,过来。”
面前四个小乞丐个个面黄肌瘦,不过为首的那个却声音清亮,朱理知道这是天生的好嗓子,不禁起了爱才之心。心中念头一转,说道:“板子拿来,唱的什么东西。”
接过小孩的竹板,朱理自顾自地唱了起来,他的这一段莲花落却把一条街上的人都震住了,唱腔优美、词曲诙谐到还在其次,主要是这位衣饰华美的公子爷怎么一开口就是要饭的曲,还唱的如此之好。
“怎么样,你们这唱莲花落的还没有我听莲花落的唱得好,你们怎么从我这里把饭要过去啊?”朱理笑着问道。
“公子爷是神仙下凡吧,”为首那个小乞丐立刻跪了下来。
朱理嗤笑一声,随即对老板喊道,“拿几个馒头来。”
看着他们一个个狼吞虎咽,朱理问道,“你们是哪儿人哪?”
小乞丐低着头说道,“小的是那边邹城人,去年遭了荒,逃到济宁这边混口饭吃。”
看他嘴里含着馒头仍然吐字清晰,这让朱理想起好像是有人嘴里含着石子练嘴皮子的,这小子不用练都行,“要得着饭吗?”
“这年月,都不容易,哪能要到多少饭,总算是没饿死。”小乞丐开始吃第二个馒头。
“要是没有着落,那就拜我为师吧。”
这句石破天惊的话让小乞丐震惊地抬起了头,呆呆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忽然他的脸色又是大变,这时朱理也听到背后有异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断喝:“朋友,事情犯了。”
朱理却不回头,身体向旁边一弹,转身一让,一条黑乎乎的锁链就砸在小桌上,一沙锅白粥立刻四散飞溅。朱理却不管乱溅的白粥,只顺手抽出腰间的短刀就反手架在铁链主人的脖子上,刀刃压到皮肤上已经渗出了血来。
“误会,误会。”那人急忙大喊,“朋友,万事好商量,可千万不要冲动。”
朱理这才看清来人是个公差,不禁心下疑惑,自己怎么就漏了行藏,再向外看去还有几个皂吏拿着铁链、铁尺全神戒备,嫦娥也把朱理的长刀拔出来随时准备递过来。
“误会?不见得吧,今天你要不把这个误会讲清楚,你们几个恐怕都回不去了。”朱理板起脸说道。
李捕头心下骇然,早点摊上桌凳矮小,刚才看他们坐在那里还只是觉得这人个子不小,现在站了起来才知道真真是一条大汉,旁边那拿大刀的女人就更是可怖,被这两人夹在中间只觉得呼吸都很困难,他们说要把自己几个兄弟全部留下,恐怕还真不是虚言恐吓。“这位公子爷,真的是误会,我们也是接到报告,说有个贼人在这里打板卖唱,我们才过来看看。”
“打板卖唱为什么就是贼人,你们又怎么一下就找到了我的头上?”朱理的语气更加的森严。
李捕头也是老江湖,知道想要空口蒙混过去肯定不行,他现在性命交关,自然也不会替别人遮掩,“是这样的,我们前些天接到口风,说是这山里出了个说书贼,最近可能从我们这里往南边去,刚刚又听说您老在集上唱曲,我就赶来看看,也是我该死,光看见个背影就一时莽撞动了手,也只是想请您老回去问问清楚,绝没有其他歪心,后来您转过来我一看您老这仪表堂堂的相貌,我就知道是个误会了,哪有贼人能长您老这样?”
这事让朱理很是惊疑,自己的行踪居然好几天前就被人泄露了,这内奸的效率还真是高啊!到底是谁在背后暗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