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呼啸,驻扎在德州的南军营地显得尤为寂静。
自从郑村坝惨败后,李景隆便退守德州。
李景隆的营帐位于营地中央,高大的帐篷四周有重兵把守,警戒森严。
宁书涯好说歹说,终于拖着王凌云和他一同夜探李景隆的营帐。
为什么不自己去?
因为遇到了麻烦,自己搞不定呀。
他们身穿黑衣,脚步轻盈,仿佛两只幽灵般在夜幕中穿行。
夜风微寒,营帐外的守卫紧张地巡逻。
宁书涯和王凌云借着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李景隆的营帐。
他们伏在草丛中,仔细观察着营帐内的动静。
“诶,这大冷天的晚上趴在草丛里,万一冻伤了,不知道轮回空间给不给算工伤?”宁书涯默默地想着。
“凌云兄,小心点。”宁书涯低声提醒道。
“知道了,你别啰嗦。”王凌云不耐烦地回应,目光却紧紧盯着前方,警惕地观察周围的动静。
宁书涯就当没听见王凌云的吐槽,轻轻探出头去,观察李景隆的营帐。
帐内灯火通明,隐约可以听到李景隆和严世蕃的谈话声。
宁书涯尽量支棱起耳朵仔细倾听,结果发现啥也听不清。
宁书涯用楚楚可怜的目光望向王凌云。
王凌云点点头。
“听得见。我复述给你。”
李景隆的营帐内,左右已经被屏退,只有李景隆和严世蕃。
嗯,以及严世蕃的三位美艳侍女。
“东楼,你的计划真的可行吗?”李景隆的声音透着一丝疑虑。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北方寒冷,不宜用兵。我们大可直接上报朝廷,说等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再开赴白河沟,与燕军会战。朝廷不会有疑的。”
严世蕃的语气坚定而自信,一遍伸手在侍女的臀部上下摩挲,一遍顺便张嘴吞下侍女递过来的葡萄。
宁书涯屏息凝神,仔细听着帐内的对话。
“如此一来,陛下那边又多了四个月的时间修整备战,我们则在这四个月松懈军备。等白河沟之战,我们打败仗的时候,就更像模像样了。”
李景隆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可是那个瞿能,在北平围城之战和郑村坝之战中太显眼了。”严世蕃的声音低沉,“如果不除掉他,将来白河沟之战,恐怕要坏了我们的谋算。”
“你有什么好计策?”李景隆问道。
“我们可以设计让瞿能误入白虎节堂,陷害他意图谋杀你。”严世蕃的声音透着阴冷的笑意。
白虎节堂是军中专门用来商议军机大事的营帐,乃军事重地,不经主帅允许,不得擅入。
听罢了王凌云的转述,宁书涯心中一凛,这严世蕃果然是个毒辣的角色。
又听了一阵,严世蕃开始兴致勃勃地给李景隆介绍玄素之道,还表示自己这有三个侍女,李景隆和自己可以一起现场试试看。
虽然王凌云面无表情地进行转述,但是宁书涯仍然听得面红耳赤。
在这寒冬腊月趴在草丛里,宁书涯还是觉得自己耳根都发烫了。
“咳咳,看来他们今晚也不会再谈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我们收工吧。”
宁书涯现在只想赶快逃离此处。
王凌云自然无所谓。
王凌云率先缓缓退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宁书涯紧随其后。
等他们退到安全距离后,被刺骨的冷风一吹,宁书涯才觉得自己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窃听工作果然风险很大啊,一不小心就容易走火入魔涯。”宁书涯感叹道。
不过,今晚的探听到的消息还是很有价值的。
首先便是,李景隆接下来的军事安排。
宁书涯在建文元年六月来到这个任务世界。
等到建文二年四月,就已经将近一年。
如果到时候让李景隆在白河沟打了败仗,把朝廷这几十万大军全部折进去,朝廷必然伤筋动骨。
到时候,朝廷在战争初期的兵力优势将不复存在,而燕军却有可能士气越来越高涨。
此消彼长,燕军将越来越难对付。
而根据轮回空间的时间比率,轮回世界的一年,相当于天元大陆的一天。
从他们被拉入轮回世界算起,等到了建文二年四月,天元大陆的时间也已过去了将近一天。
再拖延下去,天知道天元大陆那边会发生什么变数。
宁书涯可是对自己这具身体的赌鬼老妈和老实人老爸一点都不放心。
宁书涯心中暗下决心,最好在白河沟之战中正面击溃朱棣。
“凌云兄,你觉得这瞿能如何?”宁书涯问道。
“实力还不错。和我在博浪沙击杀的燕军将领,以及在月漾桥重创的燕军将领,差不多是一个级别。”王凌云略一回想,直截了当地答复道。
“我也觉得这瞿能三父子实力不错,智商也在线。”宁书涯点点头。
“要不我们顺手救救他们?”宁书涯试探性地问道。
“无妨。”王凌云点点头。
“好嘞,事不宜迟,我们先去给他们通报这个消息,看看他们什么反应。”宁书涯赶快提议道。
他等的就是王凌云的同意。
要是去他自己去见瞿能,万一人家不分好歹,把自己抓起来,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次日一早,他们便去求见瞿能,说是有重大军情需要通报。
瞿能治下颇为有方,他的守卫并没有因为宁书涯和王凌云只是小卒便刻意刁难。
很快,守卫便出来了。
搜过两人身后,便让他们进入营帐之中了。
在被搜身时,虽然王凌云没有反对,但是他的面沉如水,很明显极其不悦。
宁书涯赶快给王凌云使眼色。
王凌云自然没理会宁书涯的眼色。
二人被引入帐中,瞿能正坐在书案前,看到宁书涯和王凌云,开门见山道,“你二人有何事禀报?”
宁书涯拱手道,“李将军正在密谋陷害您。”宁书涯开门见山地说道,“他们打算设计让您误入白虎节堂,陷害您谋杀。”
瞿能眉头一皱,怒容大作,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的气势立刻散开,“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此事是我和凌云兄在李将军营帐外偶然听来,句句属实。若非情况紧急,我们也不会冒险来此。”宁书涯毫不退缩地看着瞿能的眼睛。
瞿能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把你们押解去见李将军?”
“若有半句虚言,任由将军发落!”宁书涯继续说道。
“要是你真的打算把我绑了,送给李景隆,那我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得让凌云兄扛了我就开溜。”宁书涯暗戳戳地想道。
他感觉自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功力越来越深厚了。
瞿能戎马半生,阅人无数。
根据他的经验,在他发怒之时,还能面不改色直面他的人,大抵没有说谎。
但此事干系重大,瞿能依旧半信半疑。
他沉思片刻,缓缓道,“李将军是皇亲国戚,朝廷重臣,岂会与燕王串通?你们有何证据证明所言属实?”
宁书涯知道,若不拿出确凿的证据,瞿能绝不会轻信。
他于是将自己被李景隆绑架,王凌云刺杀朱棣等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将军,若是您还是有所疑虑,自可向耿将军写信求证。若非亲身经历,我也难以相信李将军竟会与燕王勾结。”宁书涯神情严肃。
瞿能听后,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他回想起北平围城之战荒谬的撤军,以及郑村坝之战群龙无首的惨败,心中对李景隆的信任也产生了些许动摇。
瞿能缓缓说道,“就算你们言之凿凿,但仅凭你们的片面之词,我又如何能完全相信?”
“而且,你说他正面击杀了张玉大将,未免令人太难以置信。”
张玉成名已久,瞿能自忖,如果自己与他正面厮杀,也未必能将其击杀。
更不用说在被围攻的情况下,不仅正面击杀张玉,更能全身而退。
宁书涯拿眼望向王凌云。
大哥,秀肌肉的时间到了!
就决定是你了,凌云兄!
王凌云心领神会。
他也懒得出言辩解,说道,“请将军在营门中竖起一支戟,再给我一把弓。”
瞿能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令左右照做。
王凌云接过弓,弯弓搭箭,抬手便是一箭。
只见这箭如同流星划过天际,“嗖”地一声正中三百步外的戟上小支。
不仅如此,由于这箭的力道实在太大,竟然勾着这戟上小支,把这把戟从泥土中硬生生地带飞出来。
在场的兵将虽然都是瞿能帐下的精锐之师,但是见到如此精准的箭术和恐怖的力道,都惊讶得口不能言。
瞿能也目光闪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宁书涯见瞿能有所动摇,趁热打铁道,“将军,眼下大敌当前,我们不能有任何疏忽。”
“我建议您暂且离开这里,前往真定府,暂避李将军的锋芒。”
“若您在此遭受陷害,不仅是您的损失,更是朝廷的重大损失!”
瞿能沉默片刻,目光深邃。
他看向宁书涯和王凌云,点了点头,“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我瞿能不会轻易退缩。”
“我会加强防范,若有异动,我自会处理。”
见瞿能如此坚持,宁书涯也不好再说什么。
“诶,难道不成得学习一下梁山好汉劫法场的桥段?”
“我自己现在又不能打。”
“莫非到时候让凌云兄脱得赤条条的,两只手握两把板斧,大吼一声,‘勿要伤了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