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冰在房间内始终无法将电话打出。她焦急地下床跑出房间,去到大厅的信号源处继续拨打电话。

就在这时,昏倒在房间小阳台的张森毫睁开了双眼。可那双眼睛毫无神彩,眼白四周有几条银丝游入。

他左臂上的皮肤开始溃烂,细胞蠕动,肌肉生长,紧接着他的手腕径直脱落,一对细长的肉剪从断口处伸出,橘红色的鳞甲慢慢浮现,逐渐覆盖了他整条左臂。

坐在床上抱着一个洋娃娃的女儿看到这一切被吓得忘记哭泣。随着张森毫单臂撑地爬起,她才放声大哭,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妈妈杨冰。

杨冰听到呼声后却没有理会,她刚刚打通电话,正在跟医院说明住址信息。

锵——

女儿停止了呼喊。

张森毫橘红色的肉剪先是刺穿了洋娃娃的心脏,紧接着便刺穿了女儿的心脏……女儿永远也不会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爸爸会从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人变成这样的怪物……

杨冰没听到女儿的继续呼喊放不下心来,又快速交代了信息后,便转身跑回了房间。

可当杨冰回到房间时,却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到了。

张森毫的左臂末端夹着半张血肉模糊的皮,上面还连着一簇簇凌乱的头发,掀起的半张头皮下鲜血和脑浆不断流出,顺着女儿的脖子留到洁白的床单上……

恐惧、疑惑、不解顷刻爆发。

杨冰尖叫着冲上去,疯狂地捶打着张森毫。

房门外,只听见房内在“锵”地一声后,就变得安静了。接着,是两声“扑通”声,似乎是什么倒地了。

本欲上前敲门的邻居,带着满腹牢骚返回了自己屋中……

……

张森毫从床上缓缓睁开了双眼。

房中漆黑,只有些许光亮透过小阳台的玻璃射进来。

他的双眼还没适应黑暗的环境,无法看清。他摸到的手边的床单湿漉漉的,心中很是不解,身下硌得慌,有什么硬物抵在他的腰处,而自己常使剪刀的左手很疼。

慢慢的,张森毫适应了房中光线,他看清了房中的一切。

他发现了自己身下满是鲜血的妻子,她的腹部被捅穿了一个大洞,而女儿躺在床脚的血泊之中,散发着一股恶臭……

“不!”

泪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地吼叫声涌了出来。痛苦与恨意,淹没了他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正当张森毫想爬向女儿时,他发现了自己的左臂的异样。他的左臂俨然变成了一条剪刀手!

这时,张森毫才明白:

是他自己杀了全家了!

是他自己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幸福!

他先爬过将女儿抱起,又爬回去把妻子抱起。

两具尸体都被他拥入怀中,泪水从他的眼眶滴落到妻子苍白的脸蛋上。他能感受到,尸体上的温度在慢慢消退,冰冷将她们覆盖,同时也将他覆盖……

张森毫在痛苦的哭号中再次昏迷……

……

醒来后的张森毫感到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森毫想自杀,但他不敢,也不能……他要带着对妻女的愧疚,惩罚自己一辈子!

于是,张森毫想到一个主意——

他要把自己的左臂给砍下来!

张森毫径直走向厨房,取出菜刀。他将自己的左臂放到桌台上后,又盯着左臂看了两眼,转头又看了看被他抱到大厅的妻女。

心一横!

一刀砍落!

“啊——”

这份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

路迁安亦是在心中哀嚎,尖锐的痛楚瞬间贯穿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地颤抖和嘶吼,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砍落的刀,卡在了骨头缝里。

张森毫意志坚定,深吸一口气,奋力抽出,

再次挥刀砍下!

第三下!

第四下!

第五下!

终于,他那条诡异的左臂与之分离。

他解脱了……

同时解脱的还有路迁安。

张森毫的视线转向那案台上的橘红色左臂,路迁安已经在阵阵余痛中失去了思考能力……路迁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与张森毫在桂聚商城里相遇时,还能看到他的左臂。

俩人一同再次昏迷。

……

再次清醒过来的俩人,只感觉左臂火辣辣的疼。

路迁安猜测着,这可能是某种病变,但转头再次看向左臂时,俩人再次惊呆:

左臂再次长成剪刀手,而且更为强壮、结实!

这时路迁安想明白了刚刚昏迷前的疑问,剪刀手砍断后还能再生,而且会变得更为强壮!

与路迁安的恍然大悟不同,张森毫心底涌起一股无与伦比的绝望,绝望如潮水将他吞噬淹没,四处冰冷,四处死寂,

罪恶的左臂,或将伴随他一生……

张森毫倚着厨门,背对着妻女。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为什么上天在夺走自己的梦想后,还要再夺走自己的家庭!

张森毫早就认命了,他只是个普通人,他只想要简单安稳的生活……可自己所珍惜的一切,依旧以如此残忍的方式离他而去……

妻子的笑脸,女儿的笑声,再也不可见……

路迁安在感慨中疑惑,他思索着一切的根源:

变异。

人,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异?

难道,真的是因为人的**吗?这是某种心灵暗示吗?

之后的一切路迁安就全都知晓了。

路迁安看着逐渐癫狂的张森毫,在昏暗的桂聚商城杀人取乐,制造恐怖的人头梳妆台……虽是恶心,但他与之同在一身却毫无办法。

这种奇特的经历,也让路迁安逐渐摸索出使人发生变异的原因:

路迁安假设存在某种未知因素,他将之称为“念”。

念,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与人的自我意识在斗争中融合。人的自我意识越是反抗、压制“念”,就越能保持自我意识的清醒。

反之,则逐渐沦为“念”的傀儡。

在人第一次接触“念”时,人的自我意识对此毫无防备。因此很容易在失去自我意识的情况下,犯下各种过错。就比如,张森毫很爱他的妻女,可却被“念”操纵后,杀害了她们。

接着,张森毫慢慢意识到了“念”的存在。

他开始与“念”在斗争中融合。张森毫在杀害其他人时,先是暗中追杀,可抓到后又将他们放走,这个过程反反复复,那些人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事实就是,张森毫不断地与“念”做着痛苦的博弈。

最后,张森毫的自我意识完全失守了。

他的情绪、思想、灵魂完全被“念”所占据,他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他杀人饮血,甚至制造了人头梳妆台……

……

“念”是一种奇特的东西,它还能提供**所需的一切能量,包括各种糖分、脂肪、维生素……难怪他在与张森毫战斗时,丝毫没有感受到对方是身躯疲惫,饥饿难耐。

但是这种“念”又是从哪里吸收养分的呢?

这一点,路迁安不清楚。“念”的源头尚且不清楚,它的原理就更不清楚了。

幸好,他现在已经明白了“念”是如何产生作用的了。

随后,路迁安看到自己和林桨军出现在了张森毫的眼前。林桨军疯狂地追逐着张森毫的狰狞模样把他也吓了一跳,路迁安同时也被张森毫那恐怖的“回马剪”吓到了……

幸好林桨军反应迅速……

从张森毫的视角来看,他是完全可以杀死自己和林桨军。然而,不知是自身意识与“念”的反抗,还是他的战斗意识太过薄弱,导致他根本没有发挥“剪刀手”的全部力量。

如果这条粗壮结实的左臂,将剪刀锋利的刀刃与各种角度的刀身相配合,再加上变化莫测的诡异银灰色突刺,将能发挥出超强的近战能力。

最终,张森毫在林桨军的致命一击死亡。

路迁安感受到了解脱——

死亡,将张森毫从“念”中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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