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嘉靖，金榜题名 第37章 错综复杂的市舶司

很不幸的是，范凌恒就是在这等情况下走进了市舶司，见到了杨世芳。

所以，曾经在县衙，用一天时间帮杨世芳处理了潮阳县五年账目，未来二十一世纪金融系毕业，主修科目有会计一项的范凌恒又一次被抓了壮丁。

而这次，远比潮阳那次要复杂。

杨世芳为了便于统计，规定商人们每日购买商引需要使用现银，不接受银票，至于大明宝钞……

嗯……算了，这种完全基于国家信誉，没有贵金属支撑的货币体系，当下的大明宝钞也就比擦屁股纸强上一点。

狗都不收！

商引的钱好算，可是船上货物的海关税结算是个问题，特别是从大明之外来的异地商人。

现在又不像后世，货币可以统一结算，南洋来的很多货船并没有那么多银子，但是杨世芳又不想让他们在海上漂着。

毕竟他的原则是来者不拒，只要给足了税款，都能入港。

所以为了便于这些人进出海关的便利性，杨世芳开了以物抵税的口子。

当然，方法是好方法。

只不过这样一来，整个市舶司的账目直接乱成了一锅粥，基本上三天之内的账本还能看一看，七天左右的能看九成，半个月以后基本上一半左右的账目都会出错。

范凌恒当时拿到市舶司七八两个月的账册，花了大半天时间梳理了下，把各种货物同一部换成税银相互比对，把结果向杨世芳汇报后，杨世芳勃然大怒！

两个月，市舶司进项十万两税银，可存项竟然只有八万两！平白无故少了两万两银子。

仅仅两个月，便有了将近两成的亏空！

杨世芳直接把市舶司外聘的账房先生全部羁押入狱，严加审问，就连他的两个副手，市舶司副提举也被看管了起来。

当然，据说这两名市舶司副提举朝中有人，是严嵩？还是严世蕃？亦或是其他人？

杨世芳没有告诉范凌恒。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广州市舶司，可以说除非再发生一次“土木堡之变”或者“庚戌之变”，北京城重新被俺答给围了。

否则市舶司一定会成为整个大明的政治旋涡中心，没有例外。

嘉靖指望市舶司弥补国库亏空，严嵩盘算着如何从市舶司的海关税中给嘉靖捞好处，清流又考虑从海关税拿来这么多银子后，又能花到哪儿比较合适。

反正北京那座紫禁城内，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这边呐！

广州到北京，即便八百里加急，使用最高规格的大明特急件，也需要九天左右，这是要路上跑死几匹马的节奏。

可杨世芳每个月最少要收到这种信件五到六封。

有锦衣卫传来的，有从严府发来的，竟然还有从裕王府发来的信件，所以，朝廷对市舶司的重视可见一斑。

在这等情况下，杨世芳本不想让范凌恒卷入。

毕竟在他眼里，范凌恒才年仅十七岁，未及弱冠，而现在的市舶司就如同揭开了盖的火药桶一样，在疯狂为大明敛财的同时，很多问题被遮掩了下去。

可问题一直被盖着不解决，就如同裸露在外的火药，不一定哪天见了点儿火星，火药桶会把周遭所有的一切炸的灰飞烟灭。

基于此，杨世芳重新在广州本地新招了一批账房先生，让范凌恒教他们记账，

范凌恒不负众望，拿出了以四柱为基础的“龙门账”。

不是他不想把现代会计教给那些人，而是这个最符合现在广州市舶司。

龙门账这种记账方式把全部账目划分为“进”（各项收入）、“缴”（各项支出）、“存”（各项资产）、“该”（各项负债）四大类。

“进－缴=存－该”的平衡公式进行核算，设总账进行“分类记录”，并编制“进缴表”（即利润表）和“存该表”（即资产负债表），实行双轨计算盈亏，在两表上计算得出的盈亏数应当相等，称为“合龙门”，以此核对全部账目的正误。

这种记账方式脱胎于宋代官厅的“四柱清册”，为当下大多数账房先生所熟知，所以范凌恒教完以后，这些人很快便能上手。

而且除了广州本地账房先生外，范凌恒又从潮阳范氏学院中给杨世芳调来一批懂的阿拉伯数字的年轻人作为市舶司账房的补充。

范凌恒不傻，从他算过的账目就可以看出来现在有多少双看不见的手在市舶司中兴风作浪。

特别是杨世芳是外地人，在广州毫无根基，若是没有些自己人在，怕是哪天被人下了黑手也是正常。

而且，杨世芳性格曲中带直，外柔内刚，发现亏空一事后雷厉风行的把所有相关人员该补的补，该回家休息的回家休息，这又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可杨世芳不主动给范凌恒讲，范凌恒自然也能摸清老师的心思，无非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真出事了也就牵扯到一个人罢了。

范凌恒见状也没有多言，唯有调些人来帮他做些事，顺便保卫下他的人身安危。

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到了吧……而且，老师啊，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有一个从六品的官身啊……

范凌恒站在广州府学的学宫大门口，看着远方雾蒙蒙的天空，施施然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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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府学位于珠江河北岸，本朝迭有兴修，以致现今占地百亩，壮丽宏伟，又聘有名儒为师，乃是公认的岭南诸庠第一。

每年都有通过三级考试的本府俊才，负笈来游，成为一名人人羡慕的府学生。

范凌恒和赵士哲、韦端甫等人接受搜身检查后跨过学宫大门，走过二门棂星门，入门后便见有半月形的泮池立于院中央，池上有石桥，诸多学子们正围着泮池，安静的等待大成门开放。

今日是院试开学第一天，学子们需要走过大成门抵达学工的中央建筑内——大成殿。

大成殿内供奉着孔子神位，学子们供奉后，才算是真正的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