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府内的学子们齐刷刷的头戴儒生方巾,身穿宝蓝色直裰儒袍,这便是生员,也就是秀才的日常服色。
范凌恒与他们的穿着大致相同,只是一般生员的儒衫用绢,他却用绸,腰上悬挂的玉佩也较同年高一个档次,这当然不是他爱炫耀,而是院试第一就得这么穿,这是规矩。
其实按理说,小三元者应该在头巾边簪花一支,他老爹今天出门时非要让他戴着簪花,可范凌恒觉着像媒婆,高低不答应,这才怏怏取下来道:“可惜啊可惜,别人想带还捞不着呢。”
不过他不带,自是有人带,放眼望去,能看到九个头上戴着簪花的学子如同众星捧月般,被团团围着,每个团体之间泾渭分明,不消说,这便是其他九个府的院试第一。
辰时中,书院内传来悠悠的钟声,学宫大门慢慢关闭,有身着青色儒衫的司礼训导走到众人前方高声唱道:“时辰到,祭祀起,请各府案首者上前。”
于是各院试第一名者纷纷上前,范凌恒笑着和赵士哲等人打了招呼后也漫步上前,由于他走得慢,便排到了最后一名。
司礼训导数了数人头,继续高声道:“有请今年童生试中的小三元者,潮州府潮阳县范凌恒上前。”
“唰”的一下,前面九个人的头回了过来,直愣愣盯着他。
无他,整个广州行省,近十年年,范凌恒是唯一一个在县试、州市、府试获得第一的生员。
范凌恒淡淡的笑了笑,实际上心里暗自骂了声娘。
说真的,当下的广州府学宫,甚至是大明最高等级的学府国子监,里面除了一些不世出的书籍外,但从教学效果来说,其他什么教谕或者督导对他的意义并不是很大。
毕竟他的授课老师可是唐顺之。
所以他本想着没事搞一搞自己的副业,帮杨世芳整顿下市舶司、再研发研发遂火枪和其他科技树等,心思压根就没放在广州府学宫内,但司礼训导这么一搅合,怕是整个学宫的学子们都要认识他了。
那他要翘个课什么的,还不得被这么多双眼睛一直盯着。
要知道,无论在哪个行省或者是哪个州府的学宫,如范凌恒这般,以三试三魁的成绩考入的,都会如明星一般引人瞩目。
待范凌恒走到队伍最前方,司礼训导便带领着队伍入泮池、跨壁桥,直至大成殿外。
摆了一溜铜盆。大伙知道这是入学仪式开始了,便安静下来,由站在那边的司礼训导指挥着,依次在盆中净手,然后往鞋子上和帽子上掸了点水花,算是象征性的完成了‘盥洗’,以表示对圣人之地的尊敬——府学宫之所以称为宫,因为供奉着孔子,所以府学又叫做孔庙。
待洗过干净之后,生员们又一次在阶前重新列队,直到重新整齐划一后,才在训导先生的引领下,进入了正殿之中。
大殿内的至圣先师像两侧,已经站满了往届的生员,站在最前面的是廪生,人数最少,仅有四五十人,其中第一排便站着那诸大绶;中间的是增生,人数有二三百,最后面的是附生,人数与增生同,已经站到偏殿去了。
中间的孔子像前,则站着十几位四十岁以上,八十岁以下的儒学训导,便是满屋子生员的老师了。
那引路训导命新生站在大殿中间,面朝至圣先师像站好,然后便匆匆去后堂报告去了……沈默被安排在第一排左手位置,剩下的九名其他的院试魁首从左向右依次排开。
过了一炷香功夫,便听一声叫唤道:“广州巡抚大人到!布政使大人到!”
巡抚竟还在布政使之前。
布政使主要主管一省之行政和财赋之出纳,从二品,是一省之主;而巡抚是由朝廷吏部从北京六部中选任,属中央派造的大臣,代表的意义相当于代天子巡查,品级从二品到四品不等。
比如唐顺之便是以四品官职任凤阳巡抚,而广州巡抚则是和布政使一样为从二品。
巡抚的作用是替中央管理地方,用中央派出的巡抚来节制地方三司(军事总机构都指挥使司,民政总机构承宣布政使司,司法总机构提刑按察使司),总领一方。
前些年,嘉靖所修的《大明会典》已经对巡抚职权作了明确规定:“凡徭役、里甲、钱粮、驿传、仓康、城池、堡隘、兵马军饷,及审编大户粮长、民壮快手等项地方之事,俱听巡抚处置。”
本为布政使所掌握的民政、财政及地方治安等项职权很多已转归到巡抚手中。
巡抚的设立,使原掌一省之政的布政使成为其属官,布政使“凡有大兴革及诸政务,会都、按议,经划定而请于抚、按若总督。”
巡抚已将布政司之权侵夺殆尽,使布政司变成其下属机构,所以布政使司最高长官布政使排在巡抚之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范凌恒看着领衔官员走在最前面的两名身着紫色官袍的中年人,细微的察觉得出来两人的身份有差。
他略微眯起了眼睛,想到杨世芳之前对他所讲的广东巡抚潘季驯。
不等他多想,其余包括那些个训导在内,满屋子人一齐朝发声的方向躬身施礼道:“恭迎先生!”现在大殿中没有不是秀才的,也就没有跪迎的。
巡抚潘季驯和广州布政使吴桂芳在几位胡子花白的教授大人陪同下,郑重的走入大殿,在孔子像前站定。
这时,那司礼训导又高声道:“参拜先师!”
众人在的率领下,毕恭毕敬的朝孔子像三叩首,然后巡抚大人和布政使大人及教授、训导起,往届生员也起,只有范凌恒他们这些新生还跪着面朝孔圣人像。
“诸新生行拜师礼。”司礼训导继续唱道。
新生们便朝立在孔子像前的知府、教授和训导行礼,这才算完成了跪拜仪式。
待众人起身,司礼训导又道:“请教授大人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