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青田公啊!”
经过上次互倒苦水的“坦诚交流后”,李善长与刘伯温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就连对刘伯温的称呼,都从颇具嘲讽意味的“伯温兄”,变成了满是惺惺相惜的青田公。
李善长信步上前,正欲开口,却是瞧见了一旁的季秋,霎时间竟是猛地后退了一步!
“文和...也过来了?”
“是啊!老师!”
“学生特地来拜访您!”
“呵...呵呵...”
艰难的勾动嘴角,李善长竭力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讪然道。
“你有这份心就好...”
“拜访的事,改日再议。”
“内什么,青田公,中书省还有事,老夫先走一步!”
说罢,李善长立马转身,作势便要落荒而逃。
他是真的害怕了!
锦衣卫一事,已经把李善长祸祸的够呛,还让它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功劳,拿起来不光烫手,还有可能要命!
如今季秋刚刚征战归来,便前来拜访,还拉着刘伯温一起,口口声声要送给自己一桩“机缘。”
你俩当老夫是傻子不成?
想到这,李善长的脚步愈发急促,坚决不给季秋扣锅的机会。
想想也是好笑,视权如命,一味想要得到朱元璋恩宠的李善长,有朝一日,居然也会想着明哲保身。
刘伯温就更不用说了,俨然有朝着“季秋二号”发展的趋势。
在加上一个已然入魔的汪广洋...
只能说文臣,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沾上季秋,都得疯!
“百室兄,别急着走啊!”
“中书省的政务,一时半会也处理不完...”
“拖不得!”
“这可是国家大事!青田公怎能有如此想法?”
李善长头也不回,语气坚定,那凛然的样子,差点就让季秋改变对他的态度了。
“百室兄,听我一言!”
“政事老夫可陪你一起处理!”
“但这天大的功劳,要是错过,可就没有再得的机会了!”
李善长坚定的脚步,猛地一顿,停在原地站好。
功劳?
又拿这个所谓的功劳,来忽悠老夫?
当老夫是三岁孩子不成?
锦衣卫的事,也是泼天的功劳,可这功劳谁拿了不烫手?
别想拿这个...
“并且老夫保证,这次的功劳,不会对百室兄造成任何损失,并且还会增长百室兄的贤名!”
“蹭蹭蹭!”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便见李善长去而复返,跑回季秋与刘伯温身前,热情的邀请道。
“青田公,请到府内一叙!”
......
“原来是这样?”
“圣上打算测算我大明的后世之事?”
刘伯温捋着山羊胡子,点了点头,轻声道。
“正是如此。”
“听闻百室兄精研六爻,通晓阴阳,卦能通灵!”
“是以老夫才会寻上门来,想要与百室兄一起,为圣上分忧。”
一旁的季秋闻言,也是适时帮腔道。
“干爹也说了,让二位老师不要有所忌讳。”
“自古江山,兴亡交替,乃是天意。”
“神器更替,有德者居之。”
“就算推演出我大明亡了,二位老师也不必有所顾虑,但说无妨。”
“干爹要的,是绝对可靠的天机。”
李善长担心的,便是这个。
有了季秋这句话,李善长顿时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哦,青田公,文和,你们两个先喝茶。”
李善长脸上洋溢着无可挑剔的笑容,热情的招呼季秋二人喝茶。
季秋也不急着让李善长开口,端起茶杯,品尝着这难得一遇的香茗。
李善长则是低下头,在心中暗暗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事确实能博取天大的功劳,并且还没有什么坏处!
难不成,这是苦尽甘来了?
当然,算卦这种东西,李善长自然是不会的。
刘伯温说他精通六爻,纯粹就是在抬举他。
但这不重要。
李善长虽然不懂命理之学,但他知道该怎么当官!
心中有了决断,李善长立刻抬起头来,拿捏着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高深莫测的说道。
“为圣人分忧,乃是我们这些臣子的本分。”
“听青田公一言,老夫方才便在心中,算了一卦。”
“算的正是我大明的运势。”
说罢,李善长深吸一口气,用不容辩驳的口吻高声道!
“卦象显示,我大明当享有九百九十九年的国祚!”
此言一出,季秋顿时惊愕的抬起头,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这才明白,刘伯温为什么这么坚持,一定要拉李善长下水...
让李善长负责这事,实在是专业对口啊!
眼睛一闭,卦象就出来了,张嘴便是九百九十年的国运!
季秋都特么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忽悠人!
真是...演都不演呐!
偏偏这话一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也没办法质疑李善长这个“卦象”的准确度。
谁若是质疑,那便是别有用心!
怎么?在你眼中,咱大明不能享有九百九十九年的国祚?
这不是在给李善长找不痛快,而是在给自己的九族找不痛快!
“坊间传言,百室兄精通六爻。”
“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老夫测算的大明国祚,也是此数!”
李善长和刘伯温的视线,汇聚到一处,相视一笑,满是心照不宣的意味。
看的季秋是一愣一愣的,心说老师你怎么也忽悠上了?
看着李善长和刘伯温,言之凿凿的模样。
霎时间,季秋都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后世之人...
“好了,青田公。”
“既然圣上有吩咐,自然是要从急从快。”
“我看此时,便是吉时,不如此刻你我便携手,开始推演?”
“大善!”
有了李善长定下的“九百九十九年”的基调,接下来的“推演”,便有了目标。
那便是绞尽脑汁,合情合理的让大明达到这个寿数,之后寿终正寝...
从古至今,尚无能够传承八百年的国祚。
大明能在李善长的“推算”下,硬生生挺了九百九十九年才咽气,可不就是寿终正寝吗!
在季秋匪夷所思的目光中,李善长不知从哪整来了两身道袍,给他和刘伯温穿上,仪式感可谓是非常之足。
李善长甚至还在院中,设置了个香坛,手持长剑,光脚围着香坛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叨着“三清在上,弟子李百室...”之类神神叨叨的词汇。
这年头,但凡是文人,大都研究过黄老之学。
李善长能这么快的转换“身份”,实属正常。
从这就能看出来,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泼天功劳,李善长的态度相当积极。
待到皓月当空,这封能够让大明享有九百九十年国祚的预言,便是在李善长的主导,以及季秋暗中刻意的引导下,大功告成!
“呼~”
李善长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很是虚弱的说道。
“幸不辱命...”
“第一次推算这么大的运势,老夫实在是...力有未逮...”
“万幸...没有误了圣上的差事...”
若不是憋不出来,李善长真想吐出几口鲜血,好让朱元璋更能知晓自己的付出。
甭管结果如何,态度必须要拿出来,必须要让圣上满意!
这便是李善长的为官之道。
事情走到这一步,大大超出了季秋的预料。
说实话,季秋非常怀疑,朱元璋会不会相信这封不到六个时辰,便搞出来的玩意...
虽说过程中的仪式感很强...但这也太快了点吧!
“呵呵,百室兄辛苦了。”
“请为这封预言,起个名字吧。”
从始至终,刘伯温的脸上便洋溢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是在为有人愿意帮自己分锅,感到无比开心。
“不了不了,青田公。”
“我这点本事,跟您一比,不算什么。”
“还是您来吧。”
谦让再三后,预言的命名权,最终还是落到了刘伯温手里。
紧紧盯着面前满是墨迹的纸张,恍惚间,刘伯温忽然想起了中午季秋吃饭时的那一幕。
宛若鬼使神差般,刘伯温淡淡的开口道。
“那便叫它,烧饼歌吧...”
彷佛是卸下了身上的重担,刘伯温缓缓起身,轻松道。
“接下来,只需要等到你我百年之后。”
“这则预言,便能交到圣上...”
“青田公,为何要等到你我百年之后?”
“圣上不是急着要吗?”
季秋,刘伯温:“......”
“这...”
“百室兄,这天机,不能轻传六耳。”
“若是泄露,你我二人怕是都会遭到天谴啊!”
刘伯温还想拿季秋那副说辞,忽悠李善长。
谁料李善长根本不买账!
泄露天机!
这封预言,有一大半的内容,都是李善长亲手写上去的。
对于自己的水准,李善长还是非常清楚的。
能泄露什么天机?
更何况李善长之所以这么主动,就是为了为了在朱元璋面前博取功劳。
如今,刘伯温居然说要等到他俩百年之后,才能把这封预言,交给朱元璋?
开什么玩笑!
若是这样,老夫这么大岁数的人,岂不是白白光着脚,眼冒金星的绕了近六个时辰?
念及于此,李善长立刻坚定的拒绝道!
“青田公,天机可畏,但天机更是难测!”
“更何况圣上乃是天子,就算知晓了预言的内容,又有什么问题呢?”
说到这,李善长还看向季秋,继续争辩道。
“您瞧,文和亲眼见证你我推演天机的全程,你我不也是什么事都没有?”
“这便是天意!”
“上天都想让圣上,知晓这则预言!”
说罢,李善长立刻闭上眼睛,装模作样的掐算一阵,随即睁眼,断言道!
“老夫方才又算了一卦!”
“卦象,上上吉!”
“这同样也是天意!”
“青田公,还是随我一起,速速将这封预言带入宫中。”
“供圣上一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