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亲军?”
“什么意思?”
“难不成,圣上打算效李唐旧事,命太监监军?”
“那就更不行了!”
季秋:“......”
季秋就不明白了!
为啥一提到宫里,朝中官员总会和太监扯上关系呢?
虽然太监这个职务,当真是声名狼藉。
但很多时候,太监之所以被妖魔化,还是因为他们是皇帝意志的“代言人。”
比如东汉的“十常侍。”
再比如大明未来的郑和,汪直。
这可都是“一代名监”,手握兵权,在史书中留下了极其绚烂的篇章!
郑和就不用多说了,论“开门!自由贸易!”这一块,郑和是整个西方的老祖宗,动辄就是灭国,生性的很。
而这个汪直,名声就不如郑和那么光鲜了。
令百官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的“西厂”,就是汪直在明宪宗的授意下搞出来的。
光凭这一点,汪直在史书中的名声就不可能好。
但汪直其人,堪称是“大明霍去病”,小小年纪,总掌边军,数次打的北方不敢南顾,有事没事就往大同,辽东等地转悠转悠。
一听到汪直来了,北方的游牧部落立马就老实了。
凭借其赫赫武功,明朝的大臣哪怕再不情愿,也得捏着鼻子承认汪直的军事才能。
乃至于明朝四大宦官中的另外三人,也并非是史书中所记录的声名狼藉,成天就知道祸祸人。
或者说,这些太监确实是在祸祸人。
但他们祸祸都是朝中的大臣,地方上的商贾,士族。
这是妥妥的功臣呐!
可没办法。
太监的强盛,必定意味着皇权的强盛,士大夫阶级被打压。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那群久受“阉祸”的士大夫,在编撰史书时,自然不会写太监的功劳与长处,只会抓住所谓的“黑点”大书特书。
可说到底,明朝的太监之所以获得历朝历代前所未有的权力,其症结还是在于士大夫阶级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
再就是唐代各位明监的“丰功伟绩”,导致太监的名声实在是不咋地,皇上和大臣都忌惮,最终落了个人见人嫌的结局。
哪怕是陈友定这等真正的忠良之士,也表示太监监军这种事,绝对不能在明朝发生!
这也算是给季秋提了个醒。
陈友定,乃至于朝中其他大臣,在“太监”这根神经上,都很敏感。
要真想用太监办一些事情,肯定会引来这群人的关注,并加以阻挠。
对于季秋来说,这其中便蕴含着操作的空间。
“嗯...”
一番思量过后,季秋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脑海中已然有了一个计划出炉。
见此情景,陈友定心头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冷哼一声,也不搭理季秋,便朝外走去,打算让朱元璋收回成命。
那气势汹汹的脚步声,顿时将季秋从他自己的思绪当中惊醒。
一看陈友定都走出老远了,季秋赶忙三步并成两步,来到陈友定身前开口道。
“叔父,您担心的事情,干爹他都想到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交给太监呢?”
“你看咱们朝中的锦衣卫,也算是天子亲军,也没有哪个成员是太监啊?”
一提到锦衣卫,陈友定脸上顿时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怔怔的看了季秋好一会,忽然鬼使神差的询问道。
“老夫这府中,有没有锦衣卫的人?”
闻言,季秋只感觉一股电流从头窜到脚,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没事瞎特么举啥例子!
“叔父!您这叫什么话!”
“您可是我的叔父啊!”
“毛骧那个狗东西,要是敢在您府上安排人,我非把他狗腿打折不可!”
“是吗?”
“当然!”
迎着陈友定意味深长的目光,季秋昂首挺胸,回答的非常干脆,显得很是坦荡。
其实季秋也好,陈友定也罢。
都清楚陈府当中,肯定有锦衣卫的人。
陈友定本就是降将,曾经还是一路诸侯。
而他担任的左都御史,由于都察院的权柄不断提高,如今在朝中已经有了“亚相”的称呼。
甚至还有人说,大明真正的丞相并非是刘伯温。
而是总掌都察院的陈友定!
如此要务,加上其敏感的身份。
朱元璋不安排点人手监视陈友定,那是不可能的。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陈友定处在朱元璋那个位置上,陈友定也会如此安排。
之所以询问季秋,陈友定并不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只是想看看季秋会如何应答罢了。
看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季秋,陈友定忽的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他算是明白了。
朱元璋为什么会对季秋这么放心。
刘伯温,李善长,甚至乃至于他自己,又为什么对季秋升不起厌恶提防之意。
“你这滑头!”
季秋嘿嘿一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陈友定的说法。
迈着标准的四方步,走回屋内。
待到二人重新落座之后,陈友定这才疑惑的提问道。
“那圣上的意思是...?”
闻言,季秋立马明白了陈友定的意思,当即解释道。
“重新招募一批人手,在军中设立一个从主帅到千户的监察体系。”
“若非战时,则是监察各地卫所。”
“就是这官员的品级,权柄等诸多事项,还想听听叔父的建议。”
陈友定点了点头,立马陷入了沉思。
经过这两年的发展。
由应天辐射各省,再由各省辐射各郡,县的监察体系,已然在陈友定的主导下,建立完成。
监察官员不具备行政权,一旦发现贪赃枉法之事,无权即刻处置,需要层层上报。
县一级的官员犯事,无需向应天汇报,各省监察主官可自行处置,随后向都察院上报即可。
而郡,省级的官员,则需要上报都察院,经陈友定裁定之后,方可处置。
都察院虽然看着威风,可说到底,还是一柄悬在大明官员头上的利剑。
只有在“将落未落”之际,才最有威慑力。
要让官员知道有这么一层约束,才能让他们不会滥用手中的权力,作威作福。
而军中督察体系的设立,也可以参照这方面的经验。
“爹,吃饭啦!”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陈友定的思绪。
听见这声音,季秋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调转视线,看向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人影。
面对季秋的注视,陈婉清心里很是慌张,但却没有表现出来,目不斜视的来到陈友定身边,拉着陈友定起身。
季秋非常清楚,陈友定家里就一个女儿,也没有什么义女。
那么这个突然跑出来,对着陈友定喊“爹”的女孩,可不就是自己未来媳妇?
一想到这,季秋顿时来了精神,打量的更起劲了!
只能说封建思想害死人。
陈友定和马皇后,朱元璋那边,婚约啊,测算八字啊,这些乱七八糟的婚前流程,基本上都走完了,如今只等着选个黄道吉日,就让季秋和陈婉清完婚。
可这俩人这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而当看见陈婉清的模样后,季秋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心满意足之感。
在今天以前,季秋想过,甚至是担心过陈婉清的模样。
男人嘛,都是这样。
什么性感的可爱的,归根结底,男人喜欢的都是好看的!
这就是男人的择偶观!
而陈婉清的模样,可以说完全符合季秋的“审美观!”
个子不高,一头乌发被发簪简单的束缚在脑后,身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将脖子以下遮的严严实实,透着一股子“大家闺秀”的青涩。
裸露在外的手臂与脖颈细腻白皙,恍惚间,季秋彷佛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季秋不自觉的抚摸着腰间的香囊,却没发现陈婉清正悄悄注视着自己一举一动。
见季秋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定情信物”,陈婉清忽然感觉脸颊火辣辣的,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
“爹,你记得吃饭!”
“我先走了!”
说罢,陈婉清便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逃”了出去,心中更是对季秋一顿大骂!
登徒子!
哪有一直盯着人家看的道理!
可话又说回来了。
要是季秋看也不看陈婉清,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陈婉清估计会更不开心。
只能说女人这种生物...
着实是复杂微妙的很,令人难以揣测...
“看够了没?”
见季秋一直瞧着陈婉清离去的背影,辛辛苦苦将闺女拉扯大的陈友定,心头忽然泛起一股酸意,对着季秋阴阳怪气的询问了一句。
闻言,季秋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下意识的回答道。
“没看够...”
话一出口,季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想要补救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心一横,大声道!
“对!就是没看够!”
“想天天看,时时看!”
一听这话,陈友定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能不能有点开国勋贵的矜持?
哪能...这么直接呢?
但陈友定明显低估了季秋的下限。
既然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季秋索性一条路走到黑,直接来到陈友定面前,面不改色的开口道。
“本想着一回来,就和您说一说这事。”
“谁曾想政务繁忙,一直耽误到了现在。”
“不过现在也不晚!”
说罢,季秋便一撩长袍,竟是推金山,倒玉柱的朝着陈友定拜倒,口中高呼道。
“岳翁在上,受小婿一拜!”
陈友定:“......”
陈友定忽然感觉,眼前这一幕,格外熟悉。
当初老夫还在闽南的时候,这小子是不是也是这样,追着老夫喊叔父的?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恍惚,令陈友定彻底错过了阻止季秋的机会。
季秋恭恭敬敬的对着陈友定行了一个大礼。
对于这桩婚事,季秋已经想明白了。
没他拒绝的机会,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陈友定从他的“叔父”变成“泰山”,已是必然。
既如此,不赶紧喊人还寻思啥呢?
难不成要跟老四一样,好好的一个女婿被老丈人一顿嫌弃?
季秋可不干这种事!
叔父都叫了,叫声“岳翁”,也不吃亏!
季秋还占了便宜嘞!
“这...怎么了这是?”
“文和...”
正巧张氏这时归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
啥情况这是?
陈友定也是迷迷糊糊的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发妻,想要解释一番,却是有些难以启齿...
咋说呢...
有这么一个女婿...
陈友定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嫌弃...
至于季秋,则是反应非常迅速的朝着张氏拜倒,又来了一遍。
“泰水在上,受小婿一拜!”
张氏:“......”
啥情况这是?
......
怎么说呢...
季秋这种“坦荡”的行为,还是很有效果的。
至少张氏已经提前认了这个女婿...
至于陈友定,直到季秋起身告别,整个人都是格外的恍惚。
其实在陈友定心中,季秋真是个合适的女婿人选。
朱棣,乃至于徐辉祖等人,不能算是开国功臣。
而季秋可是实打实的开国勋贵,尚未及冠!
毫不客气的说,除了太子朱标,季秋在整个大明,那是绝对的“炙手可热!”
甚至有不少勋贵都以为,朱元璋会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季秋,来个“亲上加亲。”
毕竟,以季秋在军中的影响力,再加上那小到离谱的年纪,已经注定了他将是徐达,常遇春一代人老去之后的“勋贵之首。”
除了马皇后,朱元璋等人。
季秋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亲人。
可以说,谁要是和季秋成了姻亲,只要别贪赃枉法,两朝的富贵肯定是有了的。
可话虽这么说,当父亲的,永远都觉得自家闺女,配得上“更好”的。
本来陈友定心里还有点纠结,谁曾想季秋这个全然不知道面皮为何物的,“泰山”“泰水”的就认上亲了!
虽然改口也是迟早的事...
可陈友定总感觉,这情况有些不对...
就好像自己成了季秋的女婿,他才是自己的老丈人一样...
这叫什么事啊!
“岳父啊,我先回去了!”
听着季秋一口一口“岳父”,喊得殷勤。
陈友定心中没有半点欣喜,反而一股无名火起!
“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