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瑾低喘一声,看向玄烨,轻声道:“既然馨贵人还在,那皇上不妨去问问馨贵人到底是谁指使她的,如此不就一了百了了?”
玄烨见她说的在理,便不说话,只是朝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去了,等待的期间大家仍然跪着不敢起来,而玄烨只是负手遥遥立在窗前,不发一言。
一会儿那人回来,一脸的慌张,着着急急道:“皇上,馨贵人,殁了。”
“什么?殁了?如何殁的?朕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说要看住了她吗?”玄烨动起怒来,脸色铁青。
那人跪在那里不敢抬头:“看守的人没防备,说是一个小太监过去送饭吃,谁知道那馨贵人吃了两口就口吐白沫死了。
玄烨听闻这话,勃然大怒,厉声问道:“死了?如何会死了呢?那饭菜里有什么东西?可抓住了那个送饭的小太监?”
“没有,那小太监放下饭菜便走了,也没看清楚他的长相,不过,倒是留下了一块腰牌。”那人说着便将那块腰牌呈递了上去。
李德全用手帕子接了,递到玄烨的面前,“皇上请过目。”
玄烨低头看了一眼,便捏起那块手帕,将那腰牌直直地摔到了佟佳皇贵妃的脸上,“你干的好事!如今你还要拿什么来抵赖!”
佟佳皇贵妃不防备,被那块腰牌一下子击中了整整齐齐的发髻,身子便往后一歪,竟然差一点摔倒。
“娘娘小心!”幸而跪在佟佳皇贵妃身后的长欢扶住了她,这才免得她在众人面前难堪。
“皇上。”佟佳皇贵妃捡起那块腰牌,定睛一看越发着急了,“这是景仁宫的腰牌没错,可是,可是臣妾从未打发人去给,去给馨贵人送什么饭食啊,臣妾满宫上下的奴才都可以为臣妾作证。”
“哼,皇贵妃要自己宫里的奴才为自己作证,你真以为朕是傻子,那样好糊弄么?”玄烨不耐烦得冷笑一声,站起身来道:“馨贵人不能这样便死了,若这次朕再纵容了,以后这宫里如何还能有什么安生的!传朕旨意,从今天开始,皇贵妃暂且在景仁宫好好静思己过吧,剩下的事情,皇贵妃就不用操心了。”
“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这些日子荣妃的身子不大好,惠妃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就让惠妃协理六宫吧!朕,以后再也不想看到有这样的事情再后宫发生,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玄烨的话如同三月冷雨,浇的人心头冰凉一片。
初瑾知道玄烨此话一出一时时再难以回转的了,便只得作罢,佟佳皇贵妃脸色如纸,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儿。
她或许怎么猜也猜不到,本来风平浪静的日子,到底是有这样大的胆量,居然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呢?
一场闹剧散去,延禧宫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就好像方才那一场腥风血雨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一般。
天气散去了阴霾,照样是风流云散的晴朗日子,初瑾抬头看看天空,夏日的天虽然不如秋日的爽朗,可照样也是透着一股高远的劲儿。
今日天气不错,趁着还未暑热起来,她叫人摆了一张藤椅在廊下,暖洋洋的先晒会太阳再说。
自从上一次玄烨来之后,延禧宫里的奴才们又比往日更勤奋了许多。
只是初瑾不喜欢他们吵闹,他们便也都在院子里静静地垂首立着,采薇端来一盏蜜茶递给初瑾,初瑾微微呷了一口,朝她道:“去把前几日没有念完的《庄子?逍遥篇》再取出来吧,今日难得阳光好,我读给肚子里的孩子听听。”
采薇起身取来了那本书,轻轻递给初瑾,仍然转身去忙活别的东西去了。
初瑾斜斜靠在软枕上,有一搭没一搭得翻弄着这本书,看着泛黄的纸张在她手中轻轻翻过去,发出沙沙的轻响声。
她看书的时候一般是无人打扰的,就算是那些不知道是为谁效力的探子们,又能从她一个人的读书里察觉到什么呢?更何况,她还是这样的坦然不避讳人的,如果真的有什么秘密隐藏,又如何会这样坦然?
所以每次读书的时候,总是初瑾最安静的时刻,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纤指轻轻翻动手中的书册——这是从四库书馆借来的图书,僖妃亲自推荐给她看的——我当然要好好仔细得翻阅一遍才是。
初瑾轻轻翻开第六页,她熟稔得摸到了这一张书页比前后两页都略略厚了一些。
她眉目依然恬淡,手指轻轻揉捻着这一张书页,渐渐便将这一页书页的一角搓起了一小点,旁若无人得伸手进去,轻轻抽出了一张小纸条,安恬的将那张小纸条夹在书页之中,她就这样大喇喇得看了起来。
纸条上几个娟秀的小字依然出自僖答应的手笔,“困后。”
初瑾不过扫了一遍,便将那小纸条揉成一团,悄悄地藏在了她的衣袖之中。然后再将斜靠在那里,仍然装作无事人一般的,继续看书。
佟佳皇贵妃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吧!那日设下陷阱拘禁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初瑾与僖答应!
佟佳皇贵妃一直严格提防初瑾与僖答应二人,静思斋、四库书馆、延禧宫,哪里没有她的眼线?
可是眼线也只能偷听罢了,若初瑾与僖答应言语中不带出来,佟佳皇贵妃又如何能找到她们的错子?所以她们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每次见面只谈私事,而且一定要让佟佳皇贵妃的探子听得清楚明白,可是却将秘密夹杂在了每本书的第六页的夹层里。
四库书馆的图书浩瀚无垠,佟佳皇贵妃就算有心去查,又能查到些什么呢?再说了,僖答应借着整理图书典籍的名义,不知不觉得就在想要夹纸条的地方夹上了想要写的东西,而且这纸条也只能在艳阳下才能显现出字迹来。
这样一来二去的,佟佳皇贵妃就算是再怀疑,再如何的大费周章去翻找四库书馆的图书,再如何的假借馨贵人的名义来调查僖答应,到头来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初瑾与僖答应便是了。
初瑾微微的轻笑扯动了肩膀上的伤痕,她凝住了笑,再次想到了那个困扰她的问题,如果馨贵人是佟佳皇贵妃安排的一颗棋子,目的是治僖答应于死地的话,那么馨贵人根本没有理由再来刺杀她,为何馨贵人又要如魔一样的来杀了她?
而且馨贵人刺杀她的时候,为何延禧宫上下都没有半个人存在?而为何玄烨又在那个时候恰巧出现了呢?后来呢,后来又是谁毒死了馨贵人呢?
这一系列的疑问就像是一个打不开的死结,在初瑾的脑海里纠结着,让她不得解脱。
如此想着,她的头微微得痛了起来,她只得放下书册,站起身来,扶着肚子轻轻走出门去。
正在门前打扫落花的两个小丫头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初瑾扫了她们一眼,轻声道:“那天馨贵人来刺杀本宫的时候,何以延禧宫上下没有半个人?本宫叫的那样大声,难道你们一个个全都聋了不成!说,到底是什么人买通了你们,对本宫见死不救的!”
“瑾妃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们不知道啊,奴婢,奴婢也是听长欢姑姑的吩咐,她说景仁宫那边有点事,便把奴婢们全都叫走了。”小宫女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长欢?”初瑾沉吟起来,觉得有些东西渐渐明朗了,如果是长欢叫走了所有的人,那么就会给馨贵人留下可趁之机,而当馨贵人进来刺杀她的时候,玄烨也很可能是长欢通知来的。
可是,又有另一个可能,若凌玄烨是无意中来到她这里的话,那么那天她必然就已经死了。
所以,现在初瑾可以肯定的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人,不单单想要了佟佳皇贵妃的命,也想要了她的命。
想到这里,初瑾忽然觉得周身发冷,因为幕后主使人,不是钮祜禄湘云,又能是谁?
想到这一关节,初瑾便赶紧叫了采薇过来,“采薇,采薇!”
采薇瞧见她脸色不大好,便赶紧问:“娘娘,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呢?”
初瑾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是本宫瞧着今儿天气好,想着四库书馆外面的紫藤花廊许是开了,你叫人抬一辆小轿子来,扶着本宫去瞧瞧吧。”
采薇答应了,一会儿便抬了一顶软轿来,初瑾在里面坐定,轿子便朝着四库书馆的方向而去。
一会儿便到了四库书馆,初瑾下了轿子,便急急扶着采薇的手朝里走去。
文臣们一看到是初瑾,便赶紧低了头跪了下来,“微臣等参见瑾妃娘娘,瑾妃娘娘吉祥。”<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