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温柔看着晕过去的游医,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身边围着的群众更是一片惊呼。
方去病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回身看向后方的梁玉生,走了过去。
“太守大人,您也看到了,像这种冒牌货,您把您的女儿交给他,岂不是在延误病情?”
梁玉生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晕倒在台阶上的骗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即向马车的方向缓缓走去。
范雪娇与范雪梅则急忙把方去病搀扶在她们的胳膊上,并问道:“主人,您身上的伤可经不起您这番折腾!”
方去病摆了摆手,低头沉了一口气,对她们笑了笑:“无妨,就只是动作大了些,抻开了伤口,没事….”
于温柔见他们要走,猛地转身大吼:“站住!”
“你们就这么走了?”
范雪莲见方去病如此难受,心中很是难过,又听见这个女子仍在喋喋不休,气急败坏之下转身大骂:“你喊什么喊?”
“如今骗子已经晕过去了,你还想怎样?”
“作为于营长的姐姐,居然如此黑白不分,颠倒是非,真替于营长蒙羞!”
方去病知道范雪莲泼辣的性格,本想拦住她,可还是晚了一步。
于是停下脚步半侧着头对身后的于温柔轻声回了句。
“于姑娘,你还想让我如何?”
换做之前,被范雪莲这般诋辱,于温柔定当毫不客气的与之纠缠到底,可毕竟是自己看错了人,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犯错在先,也就没再与范雪莲争吵下去。
看着方去病微弱的样子,她双手慢慢背在身后,叹了声。
“我知道你是对的,但就算那个人是骗子,你又怎能证明你不是骗子?”
“你今夜前来特意找这个骗子的麻烦,究竟意欲何为?”
方去病听后,先是紧了紧双耳,随后把双手抬了起来,并示意让范雪梅和范雪娇勿用担心,自己则慢慢走到了于温柔的身前。
“那于姑娘方才又为何要极力袒护那个骗子?”
“这….”
于温柔慢慢把头低下,双手缓缓放在了身体前侧,双手互相交叉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其实…”
大约过了片刻,经过于温柔的讲述,方去病方才得知,于温柔虽与于美是一对儿双胞胎,但于美天资聪慧,从小就擅长智谋韬略,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被司徒燕所看重,做了‘起’字营的营长,自此之后成为整个于家的骄傲。
而于温柔虽然不擅长那些,但却很喜欢医术,可于家并不希望她一个女孩子做什么大夫,整日抛头露面不说,还要动手把脉。
碰到女子还好说,可要是男子或是老头儿,不免会被一些人占了便宜。
以至于于温柔经常和家里争吵不休。
最后他爹想到了个办法,只要她能医好六十六种病,或是救治好一百人,她们于家就让她做这个大夫。
起初于温柔觉得很简单,小来小去的病医治了不少,但越到后来她越感到无助,比起小病小灾,那些疑难杂症才是对她最大的考验。
于是她就去找了她的老师,可意想不到的是,她爹为了阻止她学医做大夫,竟用金钱把她老师给赶走了。
迫于无奈之下,她只能在皖城中到处找郎中学手艺。
前些日听说这个游医是个神医,于是特来拜访,还亲眼看见了他治病救人,于是今日本想兴高采烈的来学习,却没曾想会遇到这种事。
方去病先是沉默了会儿,心中盘算着。
看病这种事跟自己又扯不上关系,还是让她另寻他法吧。
于是淡淡的笑道:“于姑娘日后定是个不错的大夫,可我又不懂什么医术,我只是会一些偏方而已,根本帮不了姑娘什么忙,还请于姑娘见谅!”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可于温柔却没有放手的意思,急忙张开双臂挡在了他的身前。
“公子,你如果不会医术,又怎会过来特意识破此骗子的阴谋?”
方去病不禁心头一紧。
这个姑娘可真难缠,难不成要把梁玉生的事告诉她?
可毕竟是人家的隐疾,自己又与之非亲非故,又怎能从我口中说出。
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于姑娘,我们到这儿,就只是巧合而已,还请姑娘让一让,如今天色这么晚,还请姑娘尽快回家去吧。”
随即方去病向前冲了一步,直接撞开了于温柔的胳膊。
于温柔见他离去,终是心不甘情不愿,看他们要走大声再次喊道:“当众将人至昏,你们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我妹妹,看你们到时候又如何解释!”
范雪莲听后,举起手中长剑厉声吼道:“有本事你去找啊!”
“像他这种骗子,有这么多人可以作证,就算你跟她讲了又能如何!”
方去病见于温柔这般咄咄逼人,若是真的把于美叫来盘查此事,定会查清楚我们因何从永乐城搬出,如此一来,也会查到自己的男徒身份。
于是他急忙把范雪莲拽了回去。
“于姑娘,你能否能去还是要经过太守大人的同意,我们根本无权干涉!”
范雪莲见状,很不理解,拧着眉头低声叨咕着:“主人!本来就是她错在先,您为何一再忍让!”
方去病则面无表情的轻声回应道:“此次让你们走出永乐城来这里,都是因我而起,我可不想还未等找到落脚处,就害得你们再次受险!”
而此时的梁玉生,两眼空洞无光,就如同失去了所有希望一般,死灰的眼睛眨了眨。
“她想去就让她去吧。”
“反正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这么多年想看我笑话的人何其之多,无所谓了….”
梁玉生之所以会说出这种话,不单单是因为他女儿一事,更重要的还是他自身。
这么多年,虽说一城之主是他梁玉生梁太守,可司徒燕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每年年末所有官员欢聚一堂时,酒足饭饱之后,司徒燕总是喜欢拿他来说笑。
说什么他只顾医治自己的女儿,根本不管城中百姓,因此还编了四句诗。
‘皖城一户太守屋,两耳不闻朝中书。’
‘一女隐疾全家陪,城事国事双重误。’
不仅让他颜面扫地,更是在众多官员中始终抬不起头。
….
过了不久,她们来到了梁玉生的家门前。
见梁悠悠居然一直在屋外等候,梁玉生急忙跳下马车迅速跑到她的身前,完全没来得及顾忌自己那条半残不残的腿。
“悠悠,我不是让你在家中等候,你怎么出来了?”
梁悠悠马上把她爹扶到一旁,并皱着眉问道:“爹!”
“你们….”
梁玉生知道她要问什么,于是失望的摇了摇头:“那个游医的确是个骗子…..”
梁悠悠得知后,先是闷闷不乐沉默了会儿,而后强颜欢笑般的对她爹说道:“是骗子不是更好,这样一来反而是为民除了害!”
悠悠虽然此时看似云淡风轻,但内心的伤痛和无助他爹又岂会不知。
看着他女儿这般乖巧懂事,梁玉生的内心如针扎般痛楚。
就在这时,方去病走了过来。
并对他们父女俩笑着说道:“游医虽然是个骗子,但我不是。”
“我今日就可让您女儿恢复如常!”
随即向后挥了挥手。
“不知我们可否还能进去?”
梁玉生对于方去病的说辞早已不报任何希望,于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你们进去可以,但明日就要离开这。”
“这毕竟是我们家,最近几日我们家并没有要招待贵客的安排…..”
随后拉着梁悠悠的手向屋内走去。
范雪莲见状嘟囔了句:“这!”
“咱们到底是来看病的,还是来受气的?真的是…..”
方去病瞟了一眼,然后对范雪莲轻声笑道:“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如此。”
“在你没有完成指定目标前,往往会被人看不懂,更会被他人无故嘲笑,无伤大雅。”
旋即,看向了范雪娇买回的那些包裹,并纷纷再次打开仔细瞧了瞧。
时候刚刚好。
于是让范雪莲拿来一个水盆,把所有的香料倒了进去。
出于好奇,梁悠悠最后还是偷偷跑了出来,看见方去病的操作后,颇为好奇,刚想开口问个清楚,却被方去病抢了先。
“梁姑娘,你们家可有酒?”
梁悠悠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随后没过多久,就只见梁悠悠居然捧着一大坛子陈酒走了过来,并喘着粗气将它放在了方去病的眼前。
方去病见所有材料都已备齐,随即还是老样子把火盆放在了火架上。
“你们先出去吧….”
“弄好之后,我会开门告诉你们的。”
各种花的香料,还有麝香、藿香,还有酒,水,火?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于温柔琢磨来琢磨去完全猜不出这些加在一起能干些什么。
于是好奇的问道:“你准备这些到底想做什么?”
“她们可以出去,但我不能。”
“你别忘了,我之所以会跟过来,是为了什么?”
范雪莲见她如此难缠,恨不得一把将她薅出去。
方去病则瞪了范雪莲一眼,随后对于温柔笑了笑:“我让她们出去是因为待会儿在这里会产生很难闻的气体,怕呛到她们。”
“既然于姑娘想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